他指著歪脖子樹的樹葉說道:“下面有通道!”
此時。
原來在屋后堵截的人也上來了。
我們扒拉開樹葉。
發現歪脖子樹一直往旁邊的山體延申,橫架在屋子與山體之間。
樹與山體交匯的根部旁邊,出現了一個洞口。
洞口邊上是一個竹篾狀的鐵架子,鐵架子上面還鋪滿了松毛。
很顯然,這個鐵架子是用來偽裝洞口的。
我們讓魯方帶頭先下去。
一行人在后面跟著。
進入洞口之后。
我們全打開了手電。
這個洞不是天然形成。
而且,每走一段路,經常出現外形一模一樣的交叉甬道。
我心中詫異。
如果我們自己進來。
即便進入了這個洞口,其實也不知道哪條才是正確的甬道。
王家莊這個制贗窩點,從外到里,采取了最土、最實用的防御辦法,村外老農崗哨對暗號,村口戲臺鑼鼓示警,村內屋子靠山而建作為屏障,交叉假甬道迷惑……
行進的過程中。
我特意讓一位下屬作了記號。
在交叉的甬道中行進了半個小時左右。
我們出了洞。
眼前豁然開朗。
眾人已經來到了后山的一處坳谷。
坳谷兩邊全是懸崖峭壁,樹木參天。
這當真的是一個制贗的絕佳地方!
因為除了這個甬道進來,好像從別的地方壓根無法來到這里,除非直升機降落。
也無法出去。
我心中暗驚。
萬一村民突然發現情況,即便他們不從洞口殺進來,只要一堵住外面的洞口,讓我們在里面困十天八天,估計全都得餓死。
魯方悶不吭聲地帶著我們往坳谷深處走。
我瞅著他的背影,感覺這貨的配合度似乎太高了一點。
雖然剛才他已經被崔先生給打服了,但像這種老鬼沉水式制贗窩點的領頭人,全都是地方梟雄一般的人物,不到最后,他應該不大會放棄。
我總感覺他還有后手留著。
這是一種無比強烈的第六感。
再聯想到此處的地形。
我頓時有些猶疑了。
不管如何。
必須詐他一詐!
我轉頭吩咐那位作記號的下屬:“你現在立即返回,守住洞口。發生突發情況,可點火燒了屋子,阻擋村民進洞!同時,立即招呼村外的幾十位兄弟,拿著噴子殺進村!”
果然!
此話一出。
魯方聞言,面目肌肉直抽搐。
這話應該給他形成了一種強烈的心理震懾。
主要原因在于。
迄今為止。
魯方不知道我們在外面有多少人、帶了多少武器、我們幾人又是怎麼進來的。
這是一種未知的恐怖力量。
人對未知永遠心懷恐懼。
他第一次開口了:“不要害死了我老婆……”
我點了點頭,再轉頭對那位下屬說道:“只要我們沒出事,吩咐兄弟們不許傷任何人,否則拿你是問!”
一張一弛。
看他怎麼處理。
這位下屬也聰明,回道:“明白!”
講完之后。
下屬轉身回洞里去了。
魯方見狀,神情無比古怪,臉上肌肉直抽搐,轉頭看了我一眼。
爾后。
他停下了腳步。
崔先生見狀,滿臉蕭殺,像一尊殺神一樣盯著魯方,一副隨時要動手干他的模樣。
我攔住了崔先生。
魯方問道:“朋友,你們當真不傷人?”
我冷聲回道:“魯老板,事已至此,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
“我們之間本來井水不犯河水,但你卻把臟手插到西周墓考古隊來了,我們大老板非常生氣!奈何我們老板仁慈,他沒讓我們報公把你們全給逮進去吃牢飯。”
“他告訴我們,江湖事、江湖了,給你們留一條活路,讓我們今天來毀了那批倒模、燒了圖紙,點了你們這個窩點,教訓一下便罷。若你們不接受這個解決方式,事情會鬧到哪種地步,不受我們控制!”
魯方聞言,愣住了,似乎內心在劇烈掙扎。
我臉沉若深潭。
沒再吭聲。
他的老婆還在外面。
我們“幾十位拿著噴子的弟兄”也在外面。
條件已經開出。
就看他怎麼選!
半晌之后。
魯方說道:“行!這次我徹底認栽!希望你們能信守承諾!”
他開始帶著我們繞小路。
崔先生冷聲問道:“主路有陷阱?!”
魯方回道:“有,設了不少野豬坑,掉下去會死人!”
此時此刻。
我算深刻理解了徐老那句話。
不戰而屈人之兵。
才是攻敵之王道。
要不是剛才那一番心理對攻拉鋸戰。
現在我們可能又要面對陷阱之圍。
繞了一會兒小路。
轉過一個坳口。
我們見到了油氈布與不銹鋼架子搭成的七八個棚子。
好家伙!
隔老遠就能聞到一股濃濃的銅銹味。
里面的鑄爐仍在往外散著熱氣,軸承翻模機赫然而立,外面除了一些翻模失敗廢品之外,還散布著不少拋光機、電焊、打砂紙、石蠟、漆料。
讓我覺得有些訝異的是。
王家莊的制贗方法竟然比較古樸。
翻模用的是高原土泥模。
作銹用的則是硝酸、碳銨化肥以及混合調制的醬油醋。
銅器贗品主要的技術難點在做綠銹。
這里簡要地介紹這一下王家莊這種咬銹方法。
燒鑄好的銅器贗品,先刷上一層硝酸,再將銅器埋進碳銨化肥里面,只需五六天,銅器外面便會生成一層藍銹,再用按比例調制而成的醬醋噴灑一遍,干了之后,在泥場子里涮一下,銹就變成了古青銅器的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