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眼下是非常時期,任何逾越之舉,事后都能用清剿逆黨來解釋。只要張巡撫平定云州叛亂,朝廷只會嘉獎他。
邢臺殺的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事情還沒結束,按照那位被姜律中一拳爆頭的夢巫的說法,逆黨的計劃是先殺巡撫,再奪白帝城,然后與山匪配合攻陷云州。
張巡撫已經派遣信使前往各府郡縣,讓當地衛所嚴陣以待,警惕山匪的襲擊。
李妙真和楊川南積極籌備守城事宜,征調民兵,搬運、維修守城器械,摩拳擦掌的等待著敵人。
可一直等到深夜,也沒有見半個身影,派出去的斥候同樣沒有回來復命。
南門,建在城墻上的甕城里。
張巡撫、姜律中、楊川南以及李妙真,坐在桌邊議事,姜律中瞇著眼,盯著城防圖研究。
李妙真神色郁郁,沉默寡言。
張巡撫掃了他們兩個一眼,最后看向楊川南,虛心求教:“都指揮使大人,是不是山匪收到兵變失敗的消息,取消了行動?”
他是個讀書人,雖也讀過幾年兵法,不過紙上談兵不值一提,在座的兩個武夫,一個道門弟子,都是經驗豐富的悍將級人物。
楊川南臉色依舊蒼白,胸口隱隱作痛。
好在他是個將才,修為暫時被廢,但沙場上調兵遣將的能力比個人武力更重要。
有用的時候喊我都指揮使大人,沒用的時候一口一個逆黨.....楊川南心里難免腹誹,表面穩重凝肅,道:
“多線作戰的話,消息傳遞速度不會那麼快,即使進攻白帝城的軍隊得到消息,但其余各路兵馬不可能信息同步。
“按說,如果真的如那位夢巫所言,眼下各府郡縣應該已經爆發戰爭。再等一個時辰,如果沒有叛軍進攻白帝城,我們就出兵支援各郡縣。”
楊川南看向交情甚篤的飛燕女俠,“妙真,你怎麼看?妙真,妙真.....”
李妙真“啊”了一下,似乎才回神,反問道:“什麼事。”
楊川南把問題重復一遍,然后關懷道:“你怎麼了?”
“沒什麼。”
李妙真搖搖頭,腦海里又浮現那個年輕銅鑼,半步不退,守在庭院入口的畫面。
悲壯又凄涼。
但真正讓李妙真念念不忘的,并非單純的畫面沖擊,而是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那個她以為好色無恥的男人,竟然能夠做到這一步。
在大家瀕臨絕境的時候,在其余銅鑼選擇吐納療傷的時候,真正站出來的卻是那個好色之徒。
巨大的反差所產生的沖擊感,才是最強烈的。
每次回憶他拄刀而立的畫面,李妙真就有些難過,也許經年之后,回想起今天的這一幕,依舊鮮明深刻。
“楊千幻呢?”張巡撫問道。
“走了,我留不住他。”姜律中說。
他有些遷怒楊千幻,只要想起三位下屬的犧牲,姜律中便會產生無能狂怒的情緒,憎惡自己,也會遷怒楊千幻。
盡管楊千幻有過簡潔的解釋。
自責和悔恨會伴隨他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歲月洗滌中解開心結,他才能與自己“相逢一笑”,把過去拋卻。
“他為什麼來云州?”張巡撫皺眉。
姜律中搖頭。
突然,姜律中耳廓一動,扭頭看向漆黑的夜幕。李妙真慢了一秒,也隨之扭頭。
“來了!”姜律中沉聲道。
眾人當即奔出甕城,來到城墻上,極目遠眺,看見連綿的火光出現在遠處的黑暗里,緩緩浮動,宛如一條流淌的河。
嗚嗚嗚....咚咚咚.....
號角聲和鼓聲同時響起,回蕩在寂靜的寒夜里。
靠著女墻打瞌睡的士卒,紛紛驚醒,抓起身邊的長矛、弓弩、盾牌等武器,進入作戰狀態。
李妙真站在墻頭,瞇著眼眺望遠處,忽地一凜,喝道:“小心!”
話音方落,一道銀光破空而來,槍尖在空氣中擦出尖銳的嘯聲。
四品武者!
而且是巔峰的四品武者!
李妙真大驚失色,嬌軀緊繃,云州竟然有這種品級的高手?山匪里有這種品級的強人?
接下來的一幕讓她大吃一驚,姜律中竟主動迎了上去,不緊不慢的伸手去接銀槍。完全沒有應對強敵該有的嚴肅和警惕。
更讓她意外的是,那看似兇悍無匹的銀槍,實則綿軟無力,主動把自己送到姜律中手中。
李妙真凝眸看去,這是一桿沉重的銀槍,槍身的銀漆斑駁,透著歲月的滄桑,但槍尖寒光凜凜,血跡未干。
比起她手里的普通銀槍,這桿槍是真正的戰兵。
李妙真的本命武器是飛劍,之所以使槍,主要是因為參軍后,得有一件與身份匹配的武器。
遠處“轟”一聲巨響,一道身影在數百米外躍起,于空中劃過高高的弧線,砸在城墻的馬道上。
此人穿著玄色打更人差服,胸口繡著一面金鑼,表情冷硬,宛如雕刻。
“你怎麼來了。”姜律中既意外又驚喜,將銀槍丟了過去。
“奉義父之名,赴云州剿山匪。”楊硯接過長槍,回答的言簡意賅。
張巡撫一愣,似乎把握到了什麼,追問道:“魏公與你說了什麼?”
“義父說云州山匪會作亂,命我秘密前來。”
楊硯說道:
“我已在數日前秘密掌握云州各處衛所的兵力,原本打算過段時間清剿山匪,不料今日黃昏,有十幾股山匪四處作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