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公,看過了,太醫說是腦癥,無藥可救。”
老太監盯著瑯兒看了許久,吩咐道:“人就交給咱家吧。”
他命令侍衛帶走了瑯兒的尸體,匆匆回去復命。
返回元景帝寢宮,老皇帝依舊端坐在鋪設明黃絲綢的大案之后,面無表情的望著大門方向。
見到老太監跨過門檻進屋,他也沒什麼反應。
“陛下,瑯兒死了......”老太監低聲道。
很久很久之后,元景帝“嗯”了一聲,這位在權力之巔俯瞰半個甲子的皇帝,無喜無悲。
...........
次日,元景帝又召開了朝會,文武百官在朦朧的天色中,井然有序的進入午門,一部分停留在金鑾殿外的廣場,一部分站在金鑾殿外的漢白玉臺階。
只有極小的一部分進入大殿,這部分人,在說書人的口中,統一被稱為:廟堂之上,袞袞諸公。
群臣入殿后,元景帝晚了一刻鐘才從殿后走出來,坐在屬于他的龍椅上。
君臣正常奏對之后,刑部尚書出列,朗聲道:“陛下,三法司已經核實完畢,皇后確為福妃案的主謀。
“上官氏德不配位,謀害后妃,構陷太子,請陛下嚴懲。”
大理寺卿當即上前附議。
殿內,文臣武將以及部分勛貴紛紛附議,聲浪連成一片。
這意味著,他們昨天已經商議妥當,廢后不比廢太子,那是事關國本的大事。廢后只是皇帝的家事,只要有理有據,證明皇后確實失德,而不是皇帝喜新厭舊,那麼群臣們沒理由,也沒必要攔著。
廢后唯一關系的就是四皇子的身份問題,要知道四皇子是元景帝唯一的嫡子,很多人把寶壓在他身上的。
那部分沒有附議的,就是四皇子一黨。
不等元景帝表態,魏淵出列了,殿內立刻安靜了下來。
“陛下,福妃案另有隱情,皇后并非主謀,真正的主謀是黃小柔,她害死了福妃,又誆騙太子至清風殿,偽造出這樁案子。”
魏淵剛說完,職業噴子給事中跳出來反駁:
“一派胡言,區區一個宮女能做出這等驚天大案?再說,那黃小柔為何要構陷太子。魏淵,你把陛下當什麼了,把廟堂諸公當什麼了。”
說完,補充一句:請陛下斬了此獠。
其余大臣紛紛呵斥魏淵,殿內一時嘈亂。
老太監手握鞭子,奮力一抽,地面發出“啪”一聲脆響,他呵斥道:“肅靜!”
殿內這才安靜下來。
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冷笑的看著魏淵,眾官員同樣看著魏淵,有冷笑有嘲諷,也有不解和無奈。后者來自四皇子一黨。
對于周遭的目光、給事中的叫罵,魏淵一概不理,道:“昨日,主辦福妃案的銅鑼許七安查出黃小柔曾懷過身孕.......”
話沒說完,殿內又響起了嘩然。
宮女黃小柔懷過身孕?!
宮里除了侍衛,真正能讓女人懷孕的只有元景帝。侍衛當然不可能,能值守后宮的都是對皇室忠心耿耿,千挑百選的精銳。
而且往往都是幾人一隊,相互監督,不存在與宮女偷情的可能性。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一時間,廟堂諸公們看元景帝的眼神,不由的就內涵起來。
元景帝威嚴的臉龐,面皮輕輕抽了一下,冷冰冰的看見故意停頓不說的魏淵,沉聲道:
“魏淵,說下去!”
魏淵緩緩道:“經過追查后發現,指使黃小柔失身懷孕者,為當朝國舅上官鳴.......”
接下來,魏淵給朝堂眾臣講了一個故事,經過他潤色的故事:
宮女黃小柔遭國舅爺凌辱,不幸懷孕,事后偷偷流產,于是她懷恨在心,隱忍多年,終于醞釀出了一個陰謀。
借著福妃貼身宮女的便利,她悄悄破壞瞭望臺的護欄,趁著福妃醉酒之際,誆騙太子至清風殿,布下了十幾年來,后宮最駭人聽聞的局。
國舅聽說了福妃案后,發現黃小柔牽連起來,生怕自己的禽獸之行暴露,就求到了鳳棲宮。
皇后這才知道國舅竟做出這等喪盡天良之事,念及血肉之情,含淚為國舅承擔下了罪過。
最后,魏淵為案件做出總結:“事情經過就是這樣,國舅已經認罪。陛下隨時可以提審
“荒謬。”大理寺卿冷哼一聲,作揖道:“陛下,據微臣所知,黃小柔是被殺害,倘若一切都是她謀劃,那殺人兇手呢?”
群臣紛紛附和。
魏淵面不改色的解釋:“黃小柔還有同黨,助她布局,以構陷太子之名,暗指皇后。”
聽到這里,許多大臣心里一動,各自展開聯想。
如果沒有國舅玷污黃小柔這件事,任誰都會認為皇后是因為證據確鑿,這才認罪。
可有了國舅的認罪書后,案件就峰回路轉了。
皇后是不是無辜暫且不談,國舅的認罪書有了,事情就有扯皮的余地。
四皇子黨派一掃方才頹勢,陸續站出來發言,表明立場,支持魏淵,痛斥國舅。
漸漸的,殿內只剩兩個聲音,太子黨和四皇子黨的唇槍舌戰。太子黨以都察院右都御史為首,太子黨則是各個凌亂的小黨派組成。
大黨派中,或許有暗中支持太子的,但絕不會在臺面上跳出來,大王八永遠藏在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