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恍然大悟,武夫好勇斗狠,最見不得有人囂張,常常因為對方說了幾句不妥帖的話,便拔刀相向。這種事兒即使在規矩森嚴的京城也時有發生。
“又收集到一句好詩,這可是許詩魁的詩啊。快,快給我準備紙筆。”掌柜的激動起來,吩咐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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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院。
翰林院歸屬內閣,負責修書撰史,起草詔書,為皇室成員侍讀,擔任科舉考官等。
朝中最清貴的三個職位,都察院的御史、六科給事中、翰林院。
若論地位,翰林院排在首位,因為翰林院還有一個稱呼:儲相培育基地。
大奉歷任首輔,都是從翰林院出來了,換而言之,只有翰林院里的清貴,才能入內閣,成為大學,甚至官拜首輔。
唯一的例外,就是勛貴或親王可以直接越過翰林院,入內閣執掌相權。
不過,文官是做不到這樣的,文官想入內閣,必須進翰林院。而翰林院,只有一甲和二甲進士能進。
此時此刻,元景帝寢宮里當值的宦官,正站在翰林院的大廳里呵斥清貴們。
“這場斗法的勝利,難道不是陛下用人唯賢?難道不是朝廷培養許銀鑼有功?瞧瞧你們寫的是什麼,一個個的都是一甲出身,讓你們撰史都不會。”
宦官把書往地上一擲:“重寫。”
在場清貴們臉色一變,這是他們回翰林院后,連飯都沒吃,憑著一股意氣,揮墨撰寫。
今日這場斗法,必將載入史冊,流傳后世,這是毋庸置疑的。但該怎麼寫,里頭就很有講究了。
凡是這樣揚國威的大事,史書上必定是正面記載,象征著榮譽和光輝。
當權者,也就是元景帝,想蹭一蹭。
當然,別的皇帝遇到這樣的機會,也會做出和元景帝一樣的選擇。
一位年輕的編修沉聲道:“人是監正選的,斗法是許銀鑼出力,這與陛下何干?我們身為翰林院編修,不僅是為朝廷撰寫史書,更是為后世子嗣寫史。”
宦官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幾位能進翰林院,是陛下的恩賜,將來入內閣也是遲早的事,日月照耀,前途無量。
“若是惹陛下不開心,把他們分配到外頭,嘖嘖,這大好的前途,別說日月,連星光都沒了。
“陛下的意思是,篇幅不變,詳寫斗法,以及陛下選賢的過程,至于許銀鑼的歌功頌德,他畢竟年輕,將來有的是機會。
“諸位大人,明白了嗎。”
那位年輕的編修抓起硯臺就砸過去,砸在宦官胸口,墨汁染黑了蟒袍,宦官悶聲一聲,連連后退。
“你敢打咱家?”宦官大怒。
“打的就是你。”那編修指著宦官喝罵:“此次西域使團入京,先有金剛于南城坐擂、北城法師講經;后有法相降世,質問監正。
“而后司天監與佛門斗法,許詩魁力挽狂瀾,挫敗佛門銳氣,若沒他,朝廷這次將丟盡顏面,憑什麼不能歌功頌德,憑什麼要縮減筆墨。少年豪杰,本官心里欽佩,他若是讀書人,我便拜他為師。
“給本官滾出去,翰林院不是你這閹狗能撒野的地方。”
“滾出去。”其他清貴抓身邊能抓的東西,一股腦兒砸過來,筆墨紙硯書本筆架.....
宦官狼狽逃竄,離開翰林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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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寶觀。
穿著華美宮裝,裙擺拖曳在地,頭戴珍貴首飾的女人來到內院,舉止端莊,聲音溫婉,吩咐道:
“你二人且先下去,我有話與國師說。”
隨行的兩個丫頭退出院子。
女人一下子活潑起來,拎著裙擺,小跑著進了靜室,嚷嚷道:“國師,今日斗法時怎麼沒見你,你看到今日斗法了嗎。”
靜室里,穿玄色道袍,戴蓮花冠,頭發整齊的梳著,露出光潔額頭和傾城容顏的洛玉衡盤坐在蒲團,望著大咧咧闖進來的女人,淡淡道:
“沒興趣。”
“那你可錯過好戲了。”
蒙面紗的女子來到案邊坐下,道:“今日斗法可精彩了,比戲班子唱戲還有趣,我與你說說.........”
她嘰嘰喳喳,把斗法的過程,繪聲繪色的講給洛玉衡聽。
“你說,他一刀破了八苦陣?”洛玉衡皺眉。
“是啊,可厲害了,怎麼了。”蒙面紗女子問道。
是監正在幫助他,還為他調動了眾生之力..........洛玉衡沉思片刻,說道:“你繼續。”
蒙面紗女子再給她講許七安一刀斬破金剛陣,洛玉衡沒有表態,聽到與老僧說佛法,并讓度厄羅漢頓悟時,女子感慨道:
“雖然我還是沒聽懂大乘佛法有什麼了不起,但聽著就好厲害的樣子。”
大乘佛法........他竟有如此悟性?洛玉衡美眸里閃過震驚之色。
“這些都不算什麼,最精彩的是第四關........當時金身法相出現,逼迫那個登徒子下跪,這時候,最有意思的一幕出現了.......”
蒙面紗女子眸子亮晶晶的,給自己噸噸噸灌了一口茶。
洛玉衡笑道:“慢慢喝,南梔啊,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什麼事。”
“你以前來我觀里,總嚷嚷著無聊,想出去玩。可現在,你已經不說無聊了,非但不說,與我說起的事情里,三言兩語都扯到許七安身上。”
蒙面紗女子一愣,她盯著洛玉衡看了片刻,收斂了活潑氣質,又成了矜持端莊的貴婦,帶著淡淡的疏離,語氣平靜:“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