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腦海里閃過的,是天性多疑,容不得才華橫溢子嗣掌權的元景;是兩鬢斑白的大國手魏淵;是算無遺策的大奉守護神監正;是軟弱無能欠缺魄力的永興。
當她大袖一揮,端坐于御座之上,眼里再無任何人影。
俱往矣!
以后是她的時代,不,是她和許七安的時代。
她和他,是當今大奉站在權力巔峰的兩人。
文武百官在禮部官員的引領下,從午門進入,過金水橋,按官職高低,有序的站在御道兩側。
而后,武英殿大學士兼首輔錢青書捧出即位詔書,交禮部尚書捧詔書至階下,再交禮部司官放在云盤,送到司禮太監手中。
一身紅色蟒袍的司禮監掌印太監,躬身接過云盤,向百官宣讀詔書:
“詔曰
“昔高祖皇帝,龍飛姬河,汛掃區宇,東抵靖山,西諭佛門,仁風義聲,震蕩六合,掃大周之頑疾,還四海之安康。六百年間,四海承平,煌煌功業,恢于人皇。
“兄永興以庶出之資,嗣守大業,秉性不孝,昏聵軟弱,上不敬祖,下不愛民,諂媚叛黨,人神共憤。
“朕本女子,荷上天眷顧,祖宗之靈,遂受命于危難,致英賢于左右。今文武大臣百司眾庶合辭勸進,尊朕為皇帝,以主黔黎。
“勉循眾請,于一月十七日即皇帝位,定年號“懷慶”。大禮既成,所有合行庶政,并宜兼舉。”
言罷!
御道兩側,文武百官紛紛下跪,高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呼聲宛如海嘯,震耳發聵。
御座之上,懷慶俯瞰百官,君臨天下。
...........
觀星樓,八卦臺。
一襲荷色華美長裙的慕南梔,站在八卦臺邊緣,輕輕摘下右手腕的手串。
風吹起她的裙擺和青絲,翩然如瑤臺仙子,艷冠人間。
她揚起右臂,袖子順勢滑落,皓腕凝霜雪。
青蔥玉指做出拈花狀,慕南梔闔眸,低聲念道:
“吾愿京城花開,香滿人間!”
凡人肉眼看不見的虛空里,生命的種子從她體內溢散,隨風飄揚。
飄過河畔,河畔柳樹抽芽。
飄過庭院,庭院萬紫千紅;飄過大街小巷,草木瘋長,剎那花開。
從高空俯瞰,可以看見姹紫嫣紅的色彩,在京城各處暈染開來,花香浮動,心曠神怡。
.........
后世史書記載:
懷慶一年,一月十七日,女帝登基。京城剎那花開,暗香十里,天降祥瑞,京中百姓欣喜若狂,出其門,于街中跪拜,高呼萬歲。
史書沒有記載的是,滿城花開的那一天,許銀鑼在司天監觀星樓,插花一整天。
.........
慕南梔眼前一黑,軟綿綿的栽倒。
她沒有摔在地上,而是摔進許七安懷里。
“休息一下!”
許七安摟著老阿姨的小腰,只覺得世間手感最好之物,便是如此,也只能如此。
慕南梔渾身綿軟的趴在他懷里,頭暈目眩,呢喃道:
“都,都怪你,害我頭疼死了..........”
她半撒嬌半嗔怒的模樣,能軟化男人的骨頭。
許七安抬起手,輕輕揉捏她的眉心,感慨道:
“世間美人千千萬,唯獨花神,不可無一,不能有二。”
慕南梔皺了皺眉:
“少花言巧語,你便是嘴皮子磨破了,我也不會再和你雙修。助你晉升二品后,我們就兩清了,再逼我,我就出家。”
許七安也分不清她是傲嬌,還是初夜終生難忘,以致于產生心理陰影。
“知道了知道了!”
他抱起四十歲的漂亮阿姨,順著樓梯離開八卦臺。
慕南梔問題不大,就是消耗嚴重,有些氣虛力竭,所以渾身難受。
不死樹的靈蘊還在蘇醒中,她能使用的力量有限,滿城花開的操作對目前的慕南梔來說,有些勉強。
“還難受嗎?”
許七安給她倒了一杯溫水,渡入些許氣機。
慕南梔頭暈目眩,嚶嚀一聲:
“我想休息.........”
“雙修一下吧,雙修能迅速恢復精氣神。”許七安趁機提議。
他不是忽悠,氣虛力竭時,依靠雙修能迅速恢復,遠比自然恢復要快。
“不要,你,你要是碰我,我就出家。”慕南梔連忙搖頭,啐道:
“臭不要臉。”
她綿軟無力的側躺在床上,腳丫子無力的蹬了幾下,似乎想蹬掉繡鞋,但沒能成功。
許七安抓起她的腳,幫忙推掉鞋子和羅襪。
“我幫你捏一捏,會好受許多........”
“只許捏腳,別想做別的。”
“我是那種人嗎?”
“嗯,嗯嗯,你輕點.......”
..........
云鹿書院。
趙守齋戒兩日,于今日沐浴,換上了一件嶄新的袍子,把頭發梳的一絲不茍,戴上儒冠。
花白的胡子也用剃刀精心休整了一番。
頓時,整個人煥然一新,與之前灑脫不羈的狂儒形象,天差地別。
趙守從塵封已久的柜子里,取出一只竹篾書箱,他用汗巾仔細擦干凈書箱上的灰塵,背在身后,離開了云鹿書院。
就像當年背著它負笈游學,千里迢迢來京城云鹿書院求學。
歷經千帆,他仿佛又回到了少年。
前往京城的官道上,傳來朗朗的念書聲:
“........少小須勤學,文章可立身,滿朝朱紫貴,盡是讀書人.........莫道儒冠誤,讀書不負人.........”
..........
慕南梔一覺醒來,天色已黑,屋子沒有點蠟,漆黑一片。
天黑了?睡了這麼久?她腦子迷迷糊糊,吃力的坐起身,以手扶額,過了十幾秒,昏沉的思緒漸漸清晰,想起了白天一念花開的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