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他怎麼說的?他說,就算在劉集搜到了人,別的地方未必就沒有漏網之魚。逃犯完全有可能分開跑。所以,就算是一個……”
洪德義抬起一根手指,道:“就算只是一個可疑的人,我們也要留意。哥哥我啊,這才又轉回來看你的那個驅口。脫脫,別怪哥哥,真的。”
從自稱“安答”到“哥哥”,洪德義似乎已經有些小小的醉意。
李瑕抿了一口酒,緩緩道:“喬都事做事,還真是細致。”
他這一口酒在口中慢慢咽著,目光掃視著這個哨所。
在李瑕眼里,這里太多破綻了。
蹩腳的蒙語、馬廄里多出的馬匹、不合身的衣服、有些輕傷者的血跡已經溢出來……
這些,洪德義真就看不到,人活得怎麼能這麼笨呢?
但,那個喬都事肯定能看出來,絕對……
~~
劉集。
“逃犯就在西咀哨站。”喬琚忽然說道。
“都事,何以見得?”
此時喬琚正在劉集一家酒鋪里,進來搜查時酒鋪老板正在數錢,喬琚拿起來最上面兩串銅錢仔細一看,又問了幾句話,當即就有了判斷。
“銅錢,這是南邊宋人的銅錢。”喬琚道。
百夫長吳天一愣,道:“可這,不是宋錢啊。”
“是,宋錢所用的銅,質劣、量輕。”喬琚道,“這就是宋人仿制的錢,而這兩大串都是今日西咀哨站拿來買酒的,說明今日這批宋人賄賂過哨兵……”
他說著話,已經走出了酒鋪。
“當時,他們被廖勝突襲,倉惶之中又不熟地形,要躲,必然是躲在路上經過的哨站,同時也是為了滅口,不讓我們查出他們將要往哪去。這些人倒是狠辣果斷。”
喬琚既有了判斷,卻也不著急,翻身上馬之后,再次發號施令。
“這批賊子狡猾,所有人不要輕意掉心,包圍圈務必不要散開。吳百夫長,請你帶人與我一起到哨站捉拿他們。”
“是……”
夜色中,喬琚策馬而行,不慌不忙。
他仔細又把整件事復盤了一遍,最后喃喃了一句。
“高長壽?這麼厲害的嗎?有意思。”
喬琚趕到哨站,正是夜色最深但馬上就破曉之時。
只見那哨站大門緊閉,里面火光通明,還傳來有人在喝酒劃拳的聲音。
喬琚并不急著沖進去,而是先是下令把哨站包圍起來。
準備妥當,他這才一揮手。
“動手!”
“嘭。”
幾名兵士一腳踹開大門。
只見那大堂上,果然有十余人還在喝酒。
喬琚瞇了瞇眼,低聲自語道:“我找到你了……”
同時,吳天已帶著兵士沖了上去。
“全都拿下!”
===第34章 招攬===
黃廟村。
高長壽抱了一床被子進到屋里,向高明月道:“我特意到隔壁那戶人家買來的,剛洗好曬過的。”
“謝二哥。”
高明月正拿著一個木碗在搗藥,她這些年對草藥略有研究,打算多備些傷藥路上給大家用。
高長壽放下被子,道:“你早些睡,安心歇一晚,我們幾個就在隔壁。”
“好。”
高長壽轉身要走,走到門邊卻又停下來,想了想,回過頭問道:“你覺得李瑕那人怎麼樣?”
高明月放下舂缽,左手輕輕撥動著右手手腕的銀鏈子,輕聲細語地說道:“才認識不久,他已經救我們兩次了,是很厲害的人。”
“是啊。”高長壽道,“對了,你一直蒙著臉,他見過你的模樣嗎?你覺得他”
高明月聽了,微微一愣,接著,似有些惱了起來。
“二哥要是想收買人心,自去與人家開誠布公談,國破家亡到現在,現在是想把我也當物件不成?”
她說完,柳眉微蹙,偏過頭去。
這點脾氣來得莫明其妙的。
高長壽也不知她為何忽然惱了,只好賠笑著,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不過是想問問你的意思,你若是不喜”
“那就是不喜,二哥不必問了。”
高長壽無奈,道:“你從小就這樣,平時半點脾氣都無,一輩子的小脾氣都使在你二哥頭上。”
“二哥若把我當物件,往后我也沒小脾氣使給你。”
高明月這句話卻已不是在頂撞,聲音低落下來。
“好了好了,別氣了,不過是問一句,你不喜歡就算了。我淪落到再壞的地步,也不會把你胡亂許人。”
高明月想了想,收了些小脾氣,緩緩說道:“二哥若真心想招攬人家,擺明了態度去說,大理復國的希望有幾成、成了之后能給人家什麼。你素來是君子,君子至誠,便是亡了國,也不該墜了高家的風范才是。”
她這聲音清清冷冷的,卻也讓高長壽思絮清明了一些。
“好。”高長壽道:“這樣,我們明白早點出發,最好趕在聶仲由之前見到李瑕,我與他談一談,開誠布公、君子至誠,行吧?”
“嗯。”
高長壽走到外堂,嘆了口氣。
白蒼山上前,輕聲問道:“少主?”
“算了,她不喜歡。”
“這不應該啊”
“誰知道她在想什麼,一天到晚悶著。”
高長壽說著,與三個家臣拿茅草鋪了地鋪。
這租借的民宅哪有那麼多房間與被褥,他又怕離得遠了妹妹不安全,也就只能這般對付著歇一歇。
那邊屋內,高明月獨自坐了一會,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忽然就惱了。
她悶悶不樂地伸手去解了面巾,忽又想到李瑕已經兩天沒說那個故事了
次日,高長壽早早起來,他要搶在聶仲由之前與李瑕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