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一眾兵士雷厲風行,如狼似虎。
這場面把殷俊嚇了一大跳,不由又是一個激靈。
還未恍過神來,只聽那記錄此事的張家屬臣冷冰冰地問道:“殷六郎,李瑕給你何樣詞句,竟能驅使你這世家子弟替他辦事?”
“是一首《天凈沙》,枯……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
那張家屬臣眼睛一亮,下筆飛快,又急切問道:“下一句呢?”
“不……不知道呀,他忘了……”
~~
弦歌臺。
“馬致遠人呢?!”
雷三喜拎著一個讀書人的衣領,厲喝了一聲。
“馬千里?他他他……他走了……”
“往哪走?走了多久了?!”
“這環湖之地,當……當然是從橋上走了,走了已快一個時辰了。”
“把這些書生給我一個一個仔細審!”雷三喜一把摔開手中的書生,喝道:“寧可殺錯,也絕不可放過李瑕!”
“可是,這是文教之……”
“文教?是大帥要興文教,中原才有文教。我讓你仔細審,聽明白沒有?!”
“是。”
“你們隨我繼續追!”
“是……”
雷三喜才追了數里,忽見遠處煙土飛揚。
“吁律律!”
沈開勒住韁繩,一臉風塵仆仆,大聲道:“捉到李瑕沒有?!我追著他一路而來,他已到宛丘了!”
“跑了。”雷三喜一邊翻身下馬,一邊開口道:“那小賊……”
“你說什麼?!”
沈開已下馬沖來,雙手按著雷三喜的肩,喝道:“你清醒一點!你知道宛丘這張天羅地網,費了五郎多大心力才布置下來?怎麼可能跑了?!”
“他才走一個時辰,我馬上搜。”雷三喜語速飛快,把事情經過說了。
“不。”沈開搖了搖頭,喃喃道:“讓我想想,先把動靜壓下來,魚已經驚了,別再驚了餌……”
~~
西洺客棧。
“走吧。”
“哥哥,真不等李瑕了?”
聶仲由道:“十五日之期已過,我們又多等了兩日,他還是沒來,等不了了。”
眾人無言,默默上了車馬,往北而行。
這支十四人的隊伍穿過龍湖上的堤路,又走過了太昊陵。
林子望向太昊陵的方向,道:“我去看看信物還在不在,再給李瑕留個口信吧?”
聶仲由本在皺眉沉思,聞言怔忡了一下,四下掃了一眼,只見道路兩側有些三三兩兩的農漢在開荒鋤草,而身后也有些提著鋤頭的農漢在走。
“別去。”
“哥哥,不留信讓李瑕去開封嗎?”
“別去,看看再說。”
“不去也好,東西留在那里,他來了還能有個身份掩護。”林子應了一句,方才意識到聶仲由的言下之意,驚了一驚,壓低聲音道:“哥哥是說那些人……”
“為何有這麼多農漢在六月日頭最大之時鋤荒?平日這城外可沒這麼熱鬧。”
“但若是要動我們,在城內動手豈不是更好,在城內我們更跑不掉。”
“希望是我多慮了吧,提醒大家戒備……”
三三兩兩的農漢散在道邊,鋤著的荒草。
有人瞥了一眼走過的隊伍,低聲向同伴說了一句。
“他們一直在回頭看,通知百夫長吧,餌已經驚了……”
===第64章 孤膽===
沈開聽了匯報,微微嘆了一口氣。
雷三喜問道:“還等什麼?他們走得越遠,越容易逃。”
“我在想……也許李瑕會來。”
“不可能,打草驚蛇,他已看破了我們的埋伏,不會再來了。”雷三喜搖著頭道:“我們幾次都沒捉到,反而讓這賊子愈發警覺,難怪五郎說由他親至才能對付此子。”
“只要餌還在,魚總有上鉤的時候。”沈開道:“五郎也說了,李瑕是個瘋子,極有膽魄。”
“包圍重重,憑他一人,敢來?”雷三喜道:“況且餌也快跑了,等不了了,收了吧。”
“是啊,我本想再看看李瑕是否還會找時機與聶仲由會合。可惜,聶仲由已有了防備,呵,這個趙宋的都虞候也不簡單啊。”
“這亂世,能活得像樣的,誰簡單?你我也不簡單。”
“嗯,他既然有了防備,動手吧。”沈開道,“留下幾個活口繼續釣李瑕,殺得慢一點,別圍得太緊了,萬一李瑕還來呢?”
“怎麼可能還來。”雷三喜小聲嘟囔道,驅馬向前。
“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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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內,韓巧兒還在念念不忘。
“真的不等李哥哥嗎?李哥哥會不會到開封和我們會合呀?”
高明月掀簾看了看,道:“沒人留信,他該不會去了。”
她放下車簾,心想短時間內是聽不到那個故事了,也不知木婉清后來如何,那人大概會直接轉回宋朝吧,以后,未必能再遇到……
此時策馬走在隊伍中的楊雄與洱子也在討論李瑕。
“叨叨這麼久,他可算是如愿把恩公丟下了。”楊雄盯著劉純的背影,重重哼了一聲,氣呼呼啐道:“我們能順利從壽州到這里,他還當是他有本事。”
洱子道:“我也早看劉純不順眼了。”
“我告訴你,這些宋人里面只有恩公最是了得,他若是不在,回頭遇到麻煩看他們怎麼辦……”
隊伍前面,劉純仿佛是感受到背后被人盯著,回過頭瞥了楊雄一眼。
他懶得理會這些沒頭腦的大理人,轉頭繼續與王順、王保兄弟說話。
“我那般苦勸了哥哥,他還非要等李瑕,結果李瑕不來,平白耽誤了這些時日。”
王順是個沒主意的,道:“哥哥說什麼我們聽著就是了。”
劉純道:“就剩我們這幾人了,我們就該多為哥哥分擔些……”
“走!”
聶仲由忽然大吼起來,勒馬喊道:“快走!掉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