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擠?馬丁癸不是說再給我們安排嗎?”
韓祈安道:“他不會安排的。”
“為啥?”
“承平時,名相寇準與丁謂爭權,寇準被貶衡州,無處可住,百姓自愿為他建宅。丁謂又將他謫遷雷州,終于使寇準郁憤而卒;蘇轍也曾被章敦貶至雷州,租住民屋。章敦得知,嚴懲屋主,不讓蘇轍有住處明白了嗎?”
“不明白。”
韓祈安道:“不給住所,此為爭權手段之一。”
劉金鎖大怒,起身吼道:“他娘的!欺負人”
李瑕正在端著燭火看一張地圖,道:“坐下,閉嘴。”
“哦。”
韓承緒嘆道:“看來,那前任陸縣尉,該是被房言楷排擠走了。”
“恐怕是要故伎重施啊。”韓祈安道:“史俊派人帶話請房主簿多擔待,意在讓房言楷把持縣尉之權,不給阿郎插手,知州打壓、主簿排擠,難辦唉。”
“房言楷今日將皂班交出來,只怕是要給阿郎設套。”
“巧兒。”李瑕忽然指了指地圖,道,“記得情報上兀良合臺的杞軍在哪個位置嗎?”
韓巧兒道:“這個地圖上沒有,我給李哥哥再畫一張。”
“好,你畫”
李瑕伸展了一下身子。
韓承緒道:“看來房言楷是不肯將縣尉之權交出來了。阿郎打算如何對付他?”
“沒想過。”李瑕道。
韓家父子一愣。
李瑕道:“我覺得敘州有史俊、慶符縣有房言楷,這是好事。”
“好事?”
“不交權才正常。”李瑕道:“他們若敢把一縣武備交在十六歲且沒有為官經驗的人手上,未免太不負責任了;若一聽我是天子賜字,就把武備交出來,這種沒頭腦、沒立場的官多幾個,蜀地就亡了。”
韓承緒道:“站在他們的立場而言,確是如此。”
“他們不僅立場沒錯,且都是人才,敘州、慶符縣治理得都不錯。”李瑕道:“我很欣賞史俊、房言楷。”
他一個少年縣尉,欣賞人家一個知州,聽起其實怪怪的。
劉金鎖很想說些什麼,最后還是閉緊了嘴。
韓承緒道:“蜀地能抵擋蒙軍十三年,自有道理。余玠在蜀時,革除弊政、輕徭薄賦、整頓軍紀,打下了好底子。”
說著,話鋒一轉,他又道:“但官場不問對錯,只問由誰掌權。阿郎切莫心慈手軟。”
“倒非心慈手軟。”李瑕道:“我就沒將他們看作對手。”
“何意?”
李瑕反問道:“你們以為,我要做的是與房言楷爭權?”
“這是自然。”
“本就是我的,有何好爭?我是來打敗兀良合臺的,又不是為了他們而來。”
韓祈安問道:“可看眼下這情況,房言楷并不肯將職權還給阿郎,如何”
“他格局小,不必理他。”
李瑕說著,目光已落回了地圖上,道:“你們發現了嗎?慶符縣沒有水師。”
韓承緒父子又是一愣。
二人皆不明白,眼下才到慶符縣,主簿把持著權柄不肯交還之際,李瑕怎就開始管有沒有水師了?
還有,方才剛說了欣賞房言楷,怎又說他格局小?
此時韓巧兒已畫了另一張地圖。
“李哥哥,好了。”
“好。”
李瑕將地圖拼起來,手指在上面劃過,道:“真是身臨其境了,我才明白蒙古的整個戰略。我試著分析一下,韓老幫我看看對不對?”
“阿郎請說”
===第161章 差別===
“之前韓老與我說過,這大宋的防御體系大概可以分為三大塊,江淮、京湖、川蜀。有賴孟珙、杜杲、趙癸等名將,蒙古難以攻下江淮、京湖,這才轉道川蜀,以求占據長江上游。
這兩天,我又有更多的理解,蒙古伐蜀的戰略,應該還有一層目的,為的是摧毀大宋的財政。西南茶馬商道的斷絕,影響已經在顯現了。而天府之府富庶之地,失了這一塊,宋廷早晚拖不起。
而川蜀的防御關鍵在這里重慶府、合州城。蒙古為何要攻打大理?因為余玠這一套以合州為中心的山城防御體系,蒙軍無法攻破。所以,兀良合臺先滅大理,然后順金沙江而下,直搗重慶府,插入合州后方,三路大軍包圍合州。
不論兀良合臺的水師如何,兵馬行進必須沿金沙江走,否則僅是攜帶物資就能累死他們。前日與慕儒聊過之后,我一直在想,兀良合臺是從金沙江上游而來,那此戰關鍵在哪?
不在騎兵、不在武器,只在水師。蜀中地勢,蒙古發揮不了騎兵的優勢,那只要有水師扼住長江,兀良合臺就到不了合州。三路蒙軍若不能在合州會合,必敗。
這一路之戰事,敘州首當其沖。慶符縣則可沿符江順流而下,直插敘州后方,很可能會有蒙軍來犯。慶符縣怎能沒有水師?”
“”
韓承緒、韓祈安良久無言。
劉金鎖擦了腳,起身倒了洗腳水回來,見二人還在發呆,問道:“咋了?你們聽不懂?我都聽得懂。這不很簡單嗎?搞支小水師守住符江,防止蒙軍偷襲敘州水師。”
韓祈安道:“我只是覺得,阿郎一個縣尉,眼界未免有些”
“太大了。”韓承緒嘆息一聲。
“阿郎的意思是,不必理會房言楷爭權,先練一支水師,立了功,自能得縣尉之權?”
“是。”
“但縣尉權職不夠。”
韓承緒道:“且沒有知州、縣令、主簿支持,此事絕難成,只錢糧一道便過不去。”
李瑕點點頭,道:“我不介意與他們分潤功勞,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