摟虎,你帶五十人繞后,注意不要靠太近”
其實吧,攻打一個只有二十多人的小寨子,也沒什麼好指揮的。
布置妥當之后,巡江手們以弓箭壓制著寨子里的山賊,鮑三一聲令下,親自帶頭,揚刀沖了上去。
許魁跟在姜飯身后,緊緊盯著姜飯。
在這時,他把平時訓練時的許多事都忘了,感受到的只有兇狠。
雙方都很兇狠。
寨子里那些蠻賊哇哇大叫,巡江手們也是大喝不止,鮑三、姜飯這些老卒傷兵尤為彪悍。
一見血,每個人都激動起來。
許魁從未置身于這種境地,心慌得厲害。
“嘭!”
一聲大響,寨門終于被撞開。
許魁跟著姜飯沖進去,迎面一個蠻賊揚刀劈下來。
兩邊有巡江手撲了上去。
許魁一恍神,再凝神看去,只見姜飯左手提刀格擋,右手義肢上的鉤子已插在那蠻賊脖子上。
血濺了姜飯一身,也濺到了許魁臉上,又腥又熱。
“啊!啊!”
慘叫聲凄厲。
同時,周圍已有更多的慘叫喊起,混雜起來顯得猶為可怖。
姜飯重重一腳踩在那倒地的蠻賊手上,左手正要揮刀,忽然停住。
他一把拉過身后的許魁,喝道:“你來,殺了他!”
許魁還在發愣,聞言又是一個激靈。
他低頭看去,只見地上的傷者翻滾慘叫,眼神里滿是痛苦與絕望,血不停從脖子上噴出,場面駭人。
“殺了他!”
許魁沒動,已經完全嚇傻了。
他聽不懂對方在嚷什麼,卻能感受那種求生的渴望。
他覺得身邊的一切都猶為殘酷,仿佛回到了利州被蒙軍攻破之時
“別看他的眼睛!殺了他!”姜飯大吼道:“你不是要替死掉的弟兄報仇嗎?!不是你最先喊的嗎?!”
許魁手抖得厲害。
突然,一個新兵從后面沖上來,一刀扎進地上那傷者的心口。
“好!”
姜飯沖那新兵叫了一聲,不再理會許魁,領著人繼續向前。
許魁只覺得臉上的血黏糊糊,低頭看去,地上那人早已不動了。
他轉過頭,周遭那些廝殺在眼中一掠而過,遠遠的,只見李瑕按著劍站在那里,沉靜、堅毅。
許魁心里有些愧疚,但心底隱隱地,他意識到自己還不愿為了這份愧疚而去殺人。
他抹了抹臉上的血,沖上去,繼續保護著姜飯,已經不像先前那樣慌張
熊山就站在李瑕身旁。
他是向導,沒有參與廝殺。
這樣的山路對熊山而言不算難爬,官兵剿個二三十人的小寨子在他眼里也不算稀奇。
熊山在意的是李瑕這個人。
他記得是在九月九重陽節那天,在敘州第一次見到李瑕,當時只以為是個風度翩翩的衙內。
可現在才十月十六,李瑕已帶著人殺到五尺道邊的寨子上來了。
短短一個多月,這個年輕人已完全不同了。
熊山再想到昨日李瑕那不將自己視作縣尉而視作蜀帥的言論,他忽然覺得,回去之后該讓阿爹見一見這位慶符縣的新任縣尉
就在十月十六這日,阿術已行軍到了黎山溝。
阿術時年僅二十二歲,卻已立下頗多戰功。
他是蒙古名將速不臺之孫、兀良合臺之子,自小就隨父從軍。
蒙軍滅大理之戰,他便率精兵為候騎,擔任開路先鋒,屢建奇功。
此次伐蜀,阿術依舊是以他最擅長的戰術來打,“潛自間道、繞出其后”,意欲出石門道,直抵敘州,殺宋軍一個措手不及,再與兀良合臺會師敘州。
過了石門關,腳下山道僅五尺寬。
山路崎嶇險峻,一般人走這種山道,只能牽著馬慢走,深怕掉下懸崖,阿術卻依舊策馬而行。
他不僅是策馬而行,前頭還不用人牽。
也不見他如何操控馬匹,跨下駿馬老老實實沿著山道向前。
不只是他,蒙軍中還有大半人都能做到。
對此,阿術只說過一句。
“蜀地的路難走?吐蕃的路都走過,這算個屁!”
繞過黎山溝,前方有開闊不少,終于又是一段可以休整的大路。
阿術皺了皺眉,招過一個百夫長。
“已經走了一半路,前面有可能遇到宋軍。都克,你先帶人探路,遇到宋軍能拔的就拔掉。要是遇到埋伏,隨時回來報信。”
阿述脾氣雖火爆,行軍打仗卻又一手,說到這里,又吩咐道:“沿途遇到能望地勢的高山,派人上去望著,等我到了,再來報我有無埋伏。”
都克應了,領了麾下八十余人,又帶了四十余個大理兵,先向前方趕去。
他們僅帶了五日糧草,輕便不少,速度也更快。
五尺道蜿蜒向北,偶有遇到山林間的小股土著,蒙軍箭矢射去,嚇得他們倉惶逃竄。
兩日之后,都克行到關河峽谷
李瑕在巖方溝寨子里休整了兩日,確保幾個傷員可以趕路了,這日清晨便準備回程。
他對于這一趟的收獲算是滿意,認為勉強達到了練兵的目的。
沒在寨子里找到太多東西,倒是有些蠻賊搶來的佛像之類的物件,不知值不值錢。
“縣尉,我昨日看清楚了,從那邊下山,你看”
摟虎抬起手一指,轉頭間忽然停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