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別的苦衷,你也可與我直說。”
“并非早就知道,只是之前一直有些懷疑,今夜才確認。”
“所以,你真沒認出我?”
……
對于這件事,李墉心中也有些迷茫。
他僅有一個兒子,一手拉扯長大。
那眼前人是否是自己的兒子,他怎可能看不出來?
這二十余天觀察下來,他許多次確定,眼前這個“李瑕”絕對不是自己的兒子。
他也一直在想,若等事情查出來,無論對方給出怎樣的理由,他絕不會被哄騙、欺瞞。
他要的是真真切切他的兒子,不是一個相貌一樣的人。
又不是傻子,豈能讓人輕易糊弄?
但,看著眼前“兒子”的那張臉,他心底也盼著他能給出一個理由。
……
“開誠布公也好。”李瑕道:“直接說吧,我不是你兒子。”
李墉一愣。
不僅是李墉,在他身后謊稱“杜氏”的劉蘇蘇,以及李昭成、郝修陽都是愣在當場。
他們設想過,李瑕是在分別之后被人冒名頂替了,有可能是趙與芮派來的人,有可能是其他高官派來的人,甚至有可能是北面來的細作,這才認不出李墉。
但他們沒想過,在李墉報出名號之后,李瑕會這般直接承認自己是假的。
“我確實不是你兒子,想必你也看得出來,我行事作風與你兒子不同。”李瑕道:“此事我也很抱歉。”
“我兒子……人呢?”
“他死了。”李瑕提劍在手,說話時余光瞥著郝修陽,又道:“他死了之后,我的意識……或者說靈魂也好,占據了這具身體。”
“我不信。”李墉道。
“我知道你不信,但事實如此。”
李墉道:“讓我看看你左邊胸膛,瑕兒幼年時被熱湯燙過。”
“好。”
李瑕也干脆,扯下衣襟。
李墉拿起火把過去,瞇著眼看了一會,喃喃道:“疤還在。”
李瑕低下頭,就著火把的光亮看到那道小疤。
時間太久,那道疤很淺,也不大,他自己之前都沒發現。
他退了兩步,整理好衣襟,道:“首先,我并非殺你兒子頂替,也不打算利用你。不論你信還是不信,我只是在你兒子死后,從這具身體里醒來;其次,我也并非你兒子,不會為你盡孝,但你若需要庇護,我可在能力范圍內幫你。”
話到這里,李瑕也有些無奈,嘆道:“節哀順變。”
李墉嚅了嚅嘴,神態愈發茫然。
哀嗎?
這個“李瑕”就在眼前說話,并不能讓他感受到兒子已死的悲哀,更多的情緒依舊是不解。
而且,更不解了……
“為了你我都好,此事不宜透露給旁人知曉。”李瑕又道:“相信你也明白這道理。”
李墉似還未能從這件事當中反應過來,面對李瑕淡然處之的態度,他有些遲滯,問道:“你要如何?”
李瑕道:“我不需要如何,既不需要你養,也不需要你幫扶。反而重生以來受了你不少牽連,當然,我得了這份身體發膚、這些牽連也是我該受的。簡單來說,我對你無所求。”
“你到底是何人?”
“這不需你管,我是人是鬼、是神是妖,其實與你關系不大了。”
李墉轉頭看向郝修陽,似乎想讓他替自己解答。
郝修陽目露深思,如神游物外,過了一會,他轉過身,看向了小路邊的樹林。
李瑕順著郝修陽的目光看去,瞇了瞇眼,轉向李墉道:“至于你,我與你并無仇怨,你沒有對付我的理由,但也很難將我視為親子。
那就……放下吧。往后若需庇護,你就留下,若要走也可以,你考慮。”
說完,他拱了拱手,轉身就走。
他不需要向李墉證明自己是其兒子,以滿足一段沒有意義的父子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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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癔癥===
“姜飯,你留在此處,把那些處理干凈,莫讓人找到。”李瑕道。
“是。”姜飯應道。
“一會李先生不論去哪,你不必阻攔。”
“是,縣尉要去哪?小人派人護送。”
“不必了,我去樹林里見個朋友”
李瑕處理完這些,轉身走進樹林,他走了一會,抬頭看向樹冠。
“阿莎姽,你在嗎?”
樹林里靜謐無聲,李瑕皺了皺眉,感到有些意外。
“你真不在我就走了。”
一轉身,他便看到阿莎姽正站在那。
她今夜沒有披著罩臉的黑紗,露出了面容。
月光是從樹梢的縫隙間漏下來的,能看到她三十余歲模樣,臉色帶著愁苦之色,依稀還有年輕時的姣好痕跡。
李瑕問道:“你這幾天都跟著我嗎?你還會騙人?與熊春說你回老寨去了。”
阿莎姽只是盯著他,眼神中有些疑惑。
“最近總是感覺到身后有人,我猜你是在我身上灑了氣味,追蹤我。”李瑕又道:“營盤你大概是進不去,所以可能還不知道,我明日要去大理了。”
比起對李墉,他似乎對阿莎姽更感興趣。
阿莎姽道:“我看到了,你們說的,我都看到了他們不信你的話。”
“不重要,你信嗎?”
“我信,你不是那人的兒子。”
“你看,我說過我是明王。”
“你真是冥王把屈良還給我?”
李瑕搖了搖頭,道:“不行。”
阿莎姽忽然跪了下來,抬起頭,眼神里帶著乞求的目光,還有些敬畏。
李瑕道:“屈良死了,轉生了,在那個世界過得很好。”
“我想見他。”
“那你是更想見他,還是想讓他好?”
阿莎姽不答。
熊石說她是瘋子,李瑕卻不這般認為,他能從她眼中看到思索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