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弘道問道:“但我們如何信得過李瑕?”
“信得過。”敬鉉道:“五郎可想過,李瑕為何讓太素來做這個說客, 且是找老夫談?”
“白樸與史、張二家有私誼。推罪給劉太平這個不顧漢法的奸臣、救出史樟、保張家無罪皆是他愿意看到的局面。”
“以往只看到李瑕心狠手辣的一面,但今日之事,老夫卻知道此子是有人情的。”
“人情?”
“五郎當知道老夫說的是何意。”
敬鉉說罷, 擺手表示不談內宅之事, 又道:“總而言之, 老夫擅自作主與李瑕談妥了。”
“談妥也未必要按說的做。”張弘道問道:“若能借白樸將李瑕捉在手里, 豈不是”
“五郎為主,老夫為幕客, 本不該如此越俎代庖。”敬鉉再次打斷了他的話,鄭重道:“但東翁臨行前交代過,若事一發不可收拾, 由老夫代五郎決斷。”
“父親與先生這是何意?”
“莫再為難老夫可好?已無余地再讓五郎任性了。”敬鉉臉色更凝重了些,“這也是東翁之意。”
張弘道嚅了嚅嘴, 一時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他才想才世家子弟的教養, 拱手行了一禮,無可奈何道:“依太寧先生所言便是。”
“請五郎將搜捕停了吧。”
“好”
張弘道回了屋子, 方才頹然坐在椅子上。
去歲沒能捉到李瑕,這次本想一雪前恥。
但沒想到,李瑕連機會都不再給他,竟是越過他與父親的幕僚談妥了。
仿佛是在說“你張五郎看不清局勢,懶得理你”,受這種輕蔑比失敗更讓人挫敗。
輸得一塌糊涂了
良久,嚴淑拿著一個香囊走進來, 道:“官人也真是的,隨身佩戴的東西落在門口也不知道。”
張弘道茫然抬起頭,往妻子手上看了一眼,又低頭看了看腰帶。
“掉哪了?”
“西院小側門的門子撿到的。”
“我今日未從西院過。”
“瞧官人說的, 這香囊還能自己飛到那不成”
突然,張弘道一個激靈,只覺背脊上一片冷涼,渾身寒毛都豎起來。
“李瑕?”
“什麼?”
“他讓白茂偷的”
張弘道瞇著眼,回憶著今日的行程,低聲自語。
“出門時分明還在的見過白茂之后對,那時才不見了不可能掉在府門外必是李瑕讓白茂偷的,他在提醒我,他隨時能殺我他在提醒我他能驅使白茂”
回想起白茂那肝腦涂地的模樣,他不由又罵道:“該死”
嚴淑愣了一下,手中的香囊已被張弘道搶過。
但張弘道打開一看,卻并未見到里面留有字條。
他一時間也不知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
“錯了嗎?”
嚴淑見丈夫這般模樣,幾乎要哭出來。
“是不是官人多心了?不至于的,不至于的”
張弘道沒理她,自語道:“想不起了啊,怎麼掉的想不起來了”
嚴淑大急,連忙跑出去招下人詢問。
張弘道就一直坐在那,失魂落魄一般。
良久,嚴淑匆匆回來,抹著臉上的淚痕,道:“不是李瑕讓誰偷的是落在馬鞍上了,下人牽馬到西院時掉的真沒有官人想得那般駭人”
“是嗎?”
“真的,不信官人招他們詢問,妾身說的都是真的”
張弘道呆了良久,搖了搖頭,擠出一絲笑容,眼中卻滿是苦澀。
“好吧,是我多心了,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是夜,雁兒踮著腳往張弘道的院子里探了一眼,跑過府中的亭臺樓閣,一路回了張文靜的院子。
“五哥可還好?”
“聽珍兒說五郎早早便睡了,真是好多日沒見他的院子這麼早吹燈呢。”
“望五哥能早些放下吧,打小心氣便高,也就那大騙子能讓他這般了。”
雁兒在張文靜對面坐下,支著頭,問道:“大姐兒,那這事真就過去了?”
“那大騙子多聰明啊,知道五哥不好說服,直接找了太寧先生。他從不做沒把握的事,一定是談成了。”
“那他說服了太寧先生,辦妥了事,是不是就要走了啊?”
“是啊,他又要走了。”張文靜也支著頭,眼眸一低,泛起無盡的惆悵。
雁兒很是心疼,急忙問道:“那那不是要讓他來家里提親嗎?”
“本來嘛,說好了我幫他傳話,結果他又繞過我,另派人與太寧先生談,都沒能再見一面。”
“真可惡。”
“倒也不是可惡,他就是不想耽誤我。”
“什麼叫不想耽誤大姐兒啊?”
“騙我說他要成親了,也不肯利用我來傳話,分明是不想與我牽扯。”
“為何啊?”雁兒道,“大姐兒這麼好。”
“還不是覺得父兄不會同意,得說服他們才行。”
“但那大騙子都快要走了啊。”
“嗯。”張文靜漫不經心的應道,眼中泛起沉思之色
===第385章 轉變===
雁兒本是貪睡的年紀,這日卻是起了大早,抱著個小布包,帶著幾個婢子跑到前院召來許許多多仆役,把一串串錢幣發出去。
“記住,有消息要馬上來報給我。”
“雁兒姑娘,別院已經有消息咧,昨夜楊知事一家已收拾妥當,正在套馬車……”
“他們用過飯啟程嗎?”
“這小人就不知咧。”
“去問問別院的廚子,這串錢你先拿著,快去快去。那個……門房看到有人來拜訪了嗎?”
“沒有,小人這就去候著……”
雁兒要問的太多,她也記不住,于是拿出一張小紙條看了兩眼,繼續打聽起各種消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