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高攀韓老的命?能給以寧先生當干兒子我也是美的。”
嚴云云笑了笑,道:“所以脫了褲子對著我兄長?”
姜飯一愣,忙道:“這事怎就過不去了呢,你可別誤會……不是那回事……”
“我管你們。滾吧,別在老娘這聒噪。”嚴云云轉身回了屋。
姜飯傻站在院里撓了撓頭,懊惱地嘆了口氣,重新回到茶樓。
“班頭,方才羅媒婆從前邊走,說是要給你相門婚事咧,嘿……袁員外家的女兒,不得了的大戶人家。”
“一邊去,別煩老子。”
“大過年的,班頭咋還罵人咧,喝水喝水。”
“拿開,這白水能有茶有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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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云云到了縣衙,先是去公房,只見韓祈安還坐在那忙著。
“大過年的,兄長竟也不歇?”
韓祈安頭也不抬,道:“眼下幕僚多了, 縣務若還需阿郎煩神, 便是我失職……對了, 你上個月鹽賣得不錯。”
“冬天嘛,腌菜的人多。來年只要敘、瀘不打仗,叫兄長見識見識我的本事。”
“仗怕是要打, 但既是做生意,該伸手過去便莫猶豫。”
“既是這樣, 兄長幫忙殺幾個人?”嚴云云在韓祈安身邊坐下, 云淡風輕道:“敘州那個鹽商對我的人下黑手了。”
“死人了?”
“嗯, 死了兩個,丟了兩百斤鹽。”
韓祈安點點頭, 道:“知道了,大過年的跑來說這種事。”
“紅紅火火嘛。”
韓祈安顯然不打算讓對方過了初一,自出了公房招過一個小吏, 道:“幫我找姜班頭過來。”
他再轉身回了公房, 便聽嚴云云道:“姓姜的對我有意思, 兄長需敲打他一下。”
“我問問阿郎吧, 阿郎若是同意你和姜飯……”
“我配不上。”嚴云云笑了笑,“走吧, 吃年夜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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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到后院,便見韓巧兒提著個小籃子跑過來。
“父親。”
“走路慢點,女兒家要嫻靜些……李先生他們到了嗎?”
“到了, 在大堂和祖父聊天呢。”
韓祈安點點頭,自去大堂。
韓巧兒方才轉向嚴云云, 道:“姑姑來啦?和你說個好玩的,房主簿到楊公家里吃年飯呢。”
“房主簿怎會過去?”
“楊公派人請的。”
嚴云云道:“如此看來, 楊公處事很厲害,我該學他。”
“我們去房主簿家里挖竹子吧?你看, 隔著墻就有好大一片竹圃。”
“能過去嗎?”
韓巧兒點點頭,道:“李哥哥和高姐姐也去,門房會放我們過去的。”
嚴云云猶豫片刻,道:“那你們去吧,我帶了些年貨,先放到廚房。”
“好吧。”
韓巧兒并不強求,自在這邊稍等了一會, 便見李瑕與高明月換好衣服過來。
“走吧。”
高明月問道:“我們挖房主簿家的竹子,真的沒關系嗎?”
李瑕道:“那是縣衙的竹子,不是房主簿的。”
韓巧兒道:“可是房主簿真的很喜歡那片竹圃,他上次還與祖父吟東坡詩‘可使食無肉, 不可居無竹。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
李瑕道:“竹子就是小竹熊的肉,無竹令它瘦。”
高明月與韓巧兒皆是抿嘴而笑。
“李哥哥,那為什麼竹熊吃素還那麼胖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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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魚我來做吧?”
廚房里,李昭成踱步進來,探頭看了一眼,終是手癢,指了指案上的魚,向兩個廚娘道:“我看你們是打算清蒸,但這種鯽魚不適合清蒸,做份魚湯,再做份魚粉,可好?”
他對李瑕家的廚娘不太滿意,她們只知道蒸煮,年夜飯上已有好幾道白灼的菜了。
莫不如他上手做幾道好菜。
至于輔料,李昭成已帶來了,他將兩個廚娘遣去打水,磨了磨菜刀便開始動手,嘴里不自覺哼起歌來。
“張家寨里沒來由,使它花腿抬石頭,二圣猶自救不得,行在蓋起太平樓……”
一回頭間,忽見有個身影站在一旁,李昭成嚇了一跳。
“啊?韓家的嚴姑姑?”
嚴云云聽了便有些不太高興,道:“李家郎君哼的這曲子可有些誹謗朝廷?”
李昭成靦腆地笑笑,道:“我喜歡到酒樓吃菜,聽旁人唱的有趣,學來了,莫說出去才好。”
見他這笑容,嚴云云氣消了些,放下手中的年貨,問道:“怎是李郎君在做菜?”
“喜歡做菜。”
“聞著倒是很香。”
李昭成又低頭處理魚,道:“還以為你也要說‘君子遠庖丁’。”
“你常做飯?手怎這般好看?”
“仔細不切到手就好。你要洗手嗎?給你舀杯溫水?”
“不必了……對了,李郎君與阿郎是親戚?”
李昭成不動聲色,反問道:“怎會這般問?”
“覺得奇怪,西陵先生大才,怎會遠遠跑來投在阿郎幕下,且那麼快便與我義父地位相當。”
嚴云云這話算是頗為尖利了。李昭成卻只是溫雅地笑了笑,道:“那倒不是,我家中遭難,受庇于李知縣。”
“原來如此,那是我想多了,先前問過兄長,他叫我莫打聽。”
李昭成道:“不過是低賤門戶,我只盼以后能開個酒樓。”
嚴云云放松不少,笑道:“我亦是差不多,受庇于阿郎,只想開個茶樓。”
“同是天涯淪落人?幫我把姜拿來吧……”
不一會兒,魚下了鍋,香氣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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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年夜飯,李知縣家人多得一桌坐不下,遂分了男女各一桌。
阿莎姽討厭與太多人一起用飯,本想躲開,被李瑕喝令了回來。
李瑕少有教訓人的時候,這次到凌霄城被易士英罵過了,學了易士英的口吻。
“我不管你是人是鬼,便是鬼,今夜也得給我落座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