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便是他的機會。
他悄然帶兵北上,命人攀上金堂峽聯絡了守將孔仙、羿青。之后果斷偷襲了圍困云頂的蒙軍密里火者部。
~~
密里火者本抱怨紐璘不肯帶他南下,害得他沒有仗打。
在他看來,圍困云頂城是很簡單之事,只需在山下駐扎,看宋軍是否敢下山來?
因此,他將五千兵力分開,兩千人駐守成都,三千人圍困云頂。
沒想到一場偷襲,殺得他措手不及,連夜奔逃了數十里,點齊兵馬發現損失了近千人。
密里火者很快冷靜下來,打探消息,得知宋軍已火速取簡、資二州。
他忙飛馬報紐璘,同時也提兵追擊。
之所以大敗了一場那是因被宋軍偷襲。這次則是陸地正面交戰,他自信能反過來擊敗宋軍。
……
三月十一,春雨連綿,沱江水勢也開始上漲。
密里火者正冒雨行軍。
這是無可奈何之事,萬一讓宋軍偷襲了都元帥的輜重,一切罪責都要被算在他密里火者頭上。
沿江而行,漸漸到了簡州與資州交界處的鵝頸子。
放眼望去,能望到煙墩山,繞過煙墩山,得再往前行軍二十里, 方可看到資州的城池。
依蒙軍習慣, 沿途必要撒出哨馬, 觀望地勢。
密里火者亦是如此,抬手止住隊伍,大喝道:“哨馬先上山頂瞭望, 其他人避進樹林里歇息!”
他透過雨幕望去,惱火地啐了一口。
心里當然也急, 但越靠近資州, 越容易再中了宋軍的埋伏, 行軍不可不謹慎。
下馬進了樹林,密里火者罵罵咧咧找了棵大樹坐下, 擰著濕漉漉的靴子,破口咒罵這惡劣的天氣,渾然忘了自己最敬畏的就是長生天。
“動作都快點, 哨馬回來了沒有?!”
~~
“來了, 等你們很久了。”皮豐心中暗暗念叨。
他正趴在淤泥當中, 透過面前的草叢看去, 便見到了那兩千余蒙軍正在樹林里歇腳。
草葉上,一只青蟲正扒在草葉子的背面躲雨。
它本以為有人來了, 嚇得縮起來,但時間越久,它漸漸感受不到人的溫度與動靜, 于是壯著膽子爬出來,在樹葉的邊緣咬了一口。
皮豐其實看到了這只蟲子, 但他不動,任由雨水滴在身上, 身體越來越冷冰。
他是云頂城的守卒,曾跟著李瑕打贏了成都城那場解圍戰, 如今已升為隊正。
年節時,孔仙、羿青依承諾請了戲班子到山城上唱戲,皮豐很高興,可惜年還未過完戰事便起。
皮豐對此是很惱火的,被圍困在山城上,日復一日仿佛又要回到那艱苦守城的歲月,怕看不到轉機。
但今年的轉機來的很快, 圍城不過一月,他值守金堂崖時便遇到了攀援而上的慶符軍。
“李知縣帶兵來破兵了……”
僅這一個消息,皮豐便覺有了信心,之后, 解了云頂之圍,李瑕還拍了拍他的肩。
“好久不見,對了,請你吃個喜糖。”
那喜糖入口甜絲絲的,而李瑕也對云頂將士說了很多。
“我奉朱安撫使之命前來。”李瑕沒拿出將領,繼續侃侃而談,“我們要擊敗川西蒙軍,再次收復成都。有媳婦的團圓,沒媳婦的便給你們說個媳婦。這里,是我們的家園,不能永遠守在山上……”
簡簡單單的話語,羿青便義無反顧地帶了兩千人隨李瑕下山。
因為他們知道隨著李瑕打仗,能勝。
皮豐趴在雨中的身體漸冰,心卻愈發火熱。
打勝仗、說媳婦……
眼看著樹林里的蒙軍下馬、歇息,他只覺這一場勝仗越來越近了。
終于,隨著一聲哨響,皮豐猛地跳起來,執長矛大吼。
“殺啊!”
~~
“殺啊!”
密里火者突然聽到殺喊聲,身子一顫,手里的靴子掉落在地上。
在他看來,宋軍必定是要沿沱江而下奇襲紐璘,因此,完全沒想到宋軍竟已早早埋伏在這個樹林里。
甚至連他派哨馬登高瞭望的位置也計算到了。
這是一場預謀已久的伏擊。
“額秀特,是跟老子有仇嗎?!為何總是偷襲我?!”
腦中念頭一轉,密里火者顧不得穿上靴子,起身大吼道:“快!上馬!上馬!迎戰……”
他迅速向馬匹跑去,赤腳踩到一塊尖利的石子,腳底鮮血長流。
“額秀特!”
蒙軍當中“額秀特”之聲此起彼伏……
此地名叫“鵝頸子”,因為地勢狹長彎曲,東面是沱江、西面是一道山梁子,夾著的官道如鵝的脖頸“曲項向天歌”。
宋軍不知在那山梁子里埋伏了多久,一朝殺,先是向官道兩側堵死了蒙軍的去路,逼著蒙軍不能策馬沖鋒,只能肉博。
他們個個都是濕漉漉的,身上還沾著葉子,腳下卻還綁著草履。
在這雨水天氣,馬蹄也要打滑,反而是宋軍的草履跑得最是穩當,頃刻已殺到了近前……
直到此時,去往煙墩山上打探的哨馬才揚起大旗,示意前方有敵軍埋伏。
然而,馬蹄聲已然響起。
四百騎兵繞過煙墩山,如一柄尖刀刺向正處在一片慌亂之中的蒙軍……
~~
此次隨李瑕北上的一共有六百人,宋禾、楊奔領的是四百騎兵。
騎兵是極難訓練的兵種,這四百人成軍不到一年,騎術都很一般,馬匹也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