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親自北上,韓承緒自是要將剩余兵力南調,以成外實內虛之勢。
今日這一番對談, 房言楷已聽得出來局勢的不同。
李瑕的志向, 從來不在慶符小小一縣之地。
可笑, 當初卻還與其爭縣尉之權。
而如今李瑕一調任,一個知縣的官位便輕而易舉地落了下來。
待太陽落山,韓家祖孫向他告辭,帶著小竹熊緩走過小徑。
“房知縣,我們走了。”韓巧兒抬手揮了揮。
房言楷笑笑,起身拿起花鋤,親自整理著竹圃。
“弄得一團亂啊。”他搖了搖頭,把被小竹熊扒拉在地下的竹子重新插好。
忽然感受到了離別前的不舍。
他原本看不起北人,也看不起西南蠻沒想到竟有這樣的情緒。
以房言楷的聰明,隱隱也感受到了李瑕正在漸漸形成割據之勢。
從慶符縣開始,他的勢力正在迅速地向南北擴張,無潼川府路安撫使之名,卻有其實
但“割據”二字再浮上腦海,房言楷又搖了搖頭。
“絕非如此,他的志向在蜀帥,否則豈能留我治理慶符?”
若真是要割據,慶符縣這個人口最多、民生最安定的居中之地,必須要留信得過的人才是。
這般想著,房言楷又安心下來。
或是因小小縣官眼界太低,或是他自欺欺人,誰能知道呢?
那邊韓巧兒與韓承緒回到院中。
韓巧兒一邊拿竹子逗弄著小竹熊,吸引它動一動。一邊問道:“祖父,我聽到你與房知縣說話了李哥哥怎將慶符縣留給他呀?”
“他是朝廷命官,不留給他還能留著誰?”
“那我們這宅子也要給他嗎?賦稅、兵源他還能給李哥哥嗎?”
這兩個問題,一個天真小氣、一個卻語切實局。但在韓巧兒眼里,似乎同等重要,自然而然便問了出來。
“敘州都握在手里了,慶符縣的賦稅、兵源還跑得了嗎?”
“那房知縣會不會告李哥哥的狀?”
“不會,他的官是誰謀來的,他心里清楚。”
“好吧。”韓巧兒道:“可我好舍不得這宅子,好不容易才有地方落腳”
韓承緒笑了笑。
他飄零半生,這次去筠連卻并不覺得是漂泊。
“不必舍不得,相信很快,我們便要隨阿郎往成都了。”
韓巧兒眼睛一亮,馬上便心生向往。
“高姐姐,祖父說李哥哥很快能接我們去成都呢。”
是夜,韓巧兒跑到偏廳,只見高明月還在與阿莎姽說話。
“嗯,我知道的,不過去成都之前,筠連之事我們還得替他辦妥當。”高明月應了,轉頭又看向阿莎姽。
話說,目前朗讀聽書最好用的app,, 安裝最新版。
“姑姑說,是嗎?”
阿莎姽顯得有些無奈。
年前,李瑕便在打主意要她幫忙收服南邊的深山老苗。
阿莎姽對此并不排斥,她排斥的是李瑕拿出了各種章程。
諸如資以農具及耕牛,教其耕作云云;又有幾年免糧,收成繳征幾成;還有興辦義學等等
這與阿莎姽想像中大有不同。
她本以為是自己帶著冥王到了各個老寨,請出巫法總之是充滿著神秘氣息。
作為苗巫,實在是本能的厭惡那些章程。因此,李瑕在時,阿莎姽一直躲著他。
高明月與李瑕不同。
出身于主大理“妙香國”的高氏,苗民、彝民、僰民對鬼神的信仰如何,她很了解。
近來,她已勸服阿莎姽幫忙收服了好幾個慶符的老苗寨。
非是以大宋朝廷之命,而是以李瑕之名。
甚至,每提到這件事,阿莎姽已然有些雀躍
“是。”
聽到高明月的提問,她點頭應了,還舍得多說一句。
“我們會讓古戎地的苗人皆服冥王。”
“辛苦姑姑了。”
高明月能為李瑕做的,便是效仿先祖會盟三十七部的做法,讓筠連之地各族出一個共主。
她近來漸漸也有了些當家主母的氣勢,合著手放在膝上,又道:“官人這新官雖未上任,但筠連定能被治理得很好。”
韓巧兒站在一邊聽了,有些聽不懂,只知道是要讓人服她李哥哥的意思。
前幾日,她還聽到高明月對韓承緒說了一句“能勸服的部落我必盡力,但若哪個首領、峒主、寨主不服,揮兵盡除便是。”
韓巧兒當時便覺得有些威風。
“高姐姐好厲害啊,怪不得能做正妻。”她不由心想,“我可做不到這些。”
筠連諸部族服不服李瑕還不知道,她反正是對高明月心服口服嗯,其實一直都是。
“我說李哥哥升了官卻跑成都去,原來,這筠連知州是高姐姐。”
高明月聽了韓巧兒這句吹捧,有些微微訝然,又覺好笑又覺得意。
在親近之人面前,她頗有些幼稚,遂擺出官架子,道:“那你這小女子,還不拜見本知州”
話到一半,她繃不住,又莞爾而笑。
這回,阿莎姽不僅覺得冥王的神秘氣息被破壞,連妙香佛法也不那麼莊嚴了
第444章 權知筠連事
===第445章 俘虜===
一條五尺道蜿蜒向南,四百余慶符軍緩緩行進。
前方旳地形漸漸平坦,視野漸廣,眼終于形成了蜀、滇、黔交匯的烏蒙山腹地中最開闊的山谷。
“好!好!”
楊果騎在馬上,不由感慨了一句,轉頭向身邊策馬而行的伍昂道:“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