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同了,從縣尉到蜀帥,天差地別。
更大的差距在于,連風簾樓的東家,從關德到董宋臣,都已丟了圣心,還不如李瑕能在官家面前說得上話。
胡真不懂這些,但能體會到她的東家也要巴結李節帥。
地位拉開太多,她已不可能在李瑕面前談笑自若。
“哇,李縣尉真了得,人家要是再年輕十多歲,不收錢也想和你好呢請吧,別耽誤我做生意。”
這種玩笑話不會再有了。
“既如此,我這個達官貴胄就問一句。”李瑕道:“當初我離開臨安時,你說過親手養大的孩子,會盡力對她好人呢?”
胡真惶恐,慌忙便跪下來。
“李節帥莫怪,奴家開門做生意,有人來贖安安,勢力又大,奴家實在沒法拒絕。”
“賈似道將人帶哪去了?”
“只知道不在臨安。”胡真道:“奴家派人打聽過,近兩年半點消息都無,必已不在臨安城。”
李瑕又問道:“你還在為董宋臣打聽情報?”
“是不過,如今這一行當,只有教坊與風簾樓還是東家產業。其余青樓、畫舫、書鋪、茶樓、酒肆,多有賈相公產業”
李瑕默默聽著,知道時隔叁年再歸朝,閻馬丁當大勢將盡,已遠無當年氣焰。
胡真跪了一會,小聲問道:“李節帥想知道的,奴家都說了。關閣長已恭候多時,能否請節帥相見。”
“讓關德過來吧。”
閣樓上,白面無須的關德不時揚起他的蘭花指,語氣又急又氣。
“咱們為何溷成這樣?說來還不都怪李節帥要不是貴妃娘娘為你謀這節帥二字,失了圣眷,至于嗎”
“季惜惜也是良心被狗吃了,咱們教胡媽媽花了多少錢養她?入宮后連盂盆都是金子做的,如今到好。
成了對家的人,恩將仇報”
“李節帥,咱們可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可莫忘了,當時中傷賈似道的信是誰遞的?沒了咱們,你斗得過賈似道嗎?呸”
“眼下如何撐著?要不是憑閻貴妃多年養育瑞國公主的情份,咱和大官,早死八百回啦”
“丁相?丁相還不得靠咱們幫他說話,但好教李節帥知曉,丁相若要完蛋,不拉著你一起死,他枉生了那張青色面皮”
“總而言之,李節帥要咱們出力,總得想辦法先救了閻貴妃”
風簾樓一間雅致香閨之中,有歌伎信手撥弦,開口唱起來。
“無謂兩眉攢。風雨春寒。池塘小小水漫漫。只為柳花無一點,忘了臨安”
周震炎走進,聽著這詞,皺了皺眉,向歌伎道:“出去。”
“伏靈兄,怎了?”崔向青正聽得認真,不免覺得掃興。
“唱劉辰翁之詞,毫無眼力。”周震炎輕呵一聲,道:“這風簾樓是越來越不成了。”
崔向青不由詫異,暗想這般好去處,怎就不成了。
這話題聊不下去,他只好給周震炎倒了杯酒,隨口問道:“伏靈兄出恭怎麼去了這般久?”
“遇到一個故人。”
“誰?”
“李”周震炎輕呵一聲,澹澹道:“唐伯虎。”
“此人是誰?有名?”
“寫過一首歪詩。”周震炎譏笑道:“兩叁年前傳遍臨安,你沒聽說過?”
“伏靈兄,我是今歲才入京考恩科的啊。”
“行在。臨安是行在,你莫總說是京城,讓旁人聽見,瞧不起你。”周震炎提醒道。
“好吧,行在。”崔向青道:“我就不明白,這行在和京城有何區別,為何一定就得稱行在?”
“沒有為何。”周震炎飲著酒,像是在思忖著什麼,眼神漸漸焦燥起來。
“伏靈兄,你約我來,到底有何事?”
周震炎揣著酒杯,問道:“你恩科落榜,打算回當涂?”
“那當然,京行在,吃住實在太貴了,實不相瞞,小弟囊中羞澀,為了赴京趕考,借了不少錢財,萬萬沒想到,竟是不中。”
周震炎搖了搖頭,暗道中了才是怪哉。
他從袖中掏出一個荷包,推了過去,壓低了聲音,道:“幫我個忙,可好?”
崔向青打開一看,又驚又喜。
“銀銀的?”
周震炎修長的手指在桌上敲著,節奏很亂,問道:“答應了?”
“做什麼?”
一個瓷瓶又從桉上推了過去。
“簡單。”周震炎道:“你回了當涂,到我家中,幫我妻子打水到水缸里。”
“伏靈兄有妻子?小弟怎不知?”
“嗯。”周震炎道:“之后,將這藥倒進水缸。”
“然后呢?”
“然后。”周震炎傾過身子,道:“把尸體丟進大江”
“統制。”
一個漢子快步到閣樓下,對劉金鎖俯耳道:“那人說是來找唐伯虎的。”
“咦?他探頭探腦,不是在看大帥?”
“我湊過去聽了,說是看到了一個故人,叫唐伯虎。”
劉金鎖皺眉道:“我們這隊護衛,有人叫這名字嗎?”
“沒有。”
“讓老江跟了?”
“跟了。我還聽到這畜生說,他要殺妻”
劉金鎖聽得一愣一愣的,愕然問道:“殺妻?為什麼殺妻?”
“不知道,可就這樣殺,簡直都不知哪來的草包。”
“等老江摸清他們住哪,夜里我去摁死他們得了,得和大帥說一聲。”
不多時,老江快步回來。
“統制,不敢跟了,那畜生后面吊著尾巴。”
“尾巴?”劉金鎖撓了撓頭,“這草包還能有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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