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時,李瑕已與韓祈安說好,忙過這陣子便納韓巧兒過門,小丫頭最近很是神經兮兮。
“官人想說什麼?”最后,還是高明月上前主持大局。
李瑕給她整理了一下發梢,笑問道:“我教你們玩的游戲,看到我還不好意思了?”
“也不是不好意思啊,就是怕被下人們看到,說我沒個帥府夫人的樣子。”
“倒也不必在意。年節時不是說過嗎,帶你們到西鄉玩,這兩日便走。”
“真的嗎?”
高明月、韓巧兒一聽都很高興,年兒則是踮了踮腳,想開口問些什麼。
李瑕不等她開口,道:“你們都去,多帶些護衛。”
唐安安遂也歡喜起來。
“竹熊也能一起去嗎?”
“那不能。”李瑕問道:“巧兒有沒有和漢中的官卷們說過想去西鄉?”
“嗯嗯,說了,過年之后便一直都有在說。”
“很好,那等送走了客人我們便出發,待上三天兩夜”
帥府對面,天香食鋪。
賈厚捧著一碗面皮慢慢吃著,不時看看坐在對面的李昭成。
連著兩日,他一直在這閑聊,卻始終不肯答應親事。
之前他是俘虜,見到李昭成會憷。如今反過來,李昭成已是更不自在的一方。
李昭成遂將目光落在店家手上,暗道對方揉面的手法不好
“李郎君可會詩詞?”
“慚愧,并不會。”
“鄙人聽令尊言,李郎君詩詞寫得不錯,可是不愿娶”
“不,我愿意娶劉家千金很愿意。”
“那就好,但李家仕宋,劉家仕蒙,此事,李郎君是如何想的?”
“我”
李昭成看了看那店家,并不想在這里談這些隱秘事。
賈厚則不在乎,慢慢地吸著面皮,又看向帥府。
終于,一輛馬車緩緩而來,停在了帥府門前。
賈厚目光一瞥,見到一老者下了馬車。
只這一瞥,足夠了。
他曾見過劉太平一面
次日。
“賈先生這便要走了?”
“是,聯姻之事,我還需再問過姐夫。”
“也好,往鳳翔府來回一趟也需一月,我等賈先生答復,還請盡快。”李瑕道,“否則悔之晚矣。”
“好,一定盡快趕路”
賈厚行了一禮,灑然離開帥府,乘上馬車。
馬車緩緩向北而行,出了漢中城。
然而馬車出城之際,賈厚卻已換了一身裝扮,走進漢中城東的一間當鋪
“劉太平可還在漢中城?”
“清晨便已出城。”
“確定?”
“確定,領了三十余騎徑直向西去了。”
賈厚點點頭,思索著。
他已有些分不清李瑕提議聯姻,是要離間劉家?還是故意讓劉家知道他與渾都海有聯絡?
但無論如何,救出劉元禮才是他此行之目的。
他的車馬會以他生病為由,在路上停留三日,三日內他必須帶劉元禮過去,并搶出一個時間差,在被追上之前,以信使的名義通過陳倉道。
“五郎還在南鄭縣牢?”
“是。”
“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有個獄卒是我們的人。”
“可靠?”
“可靠,他原是關中人,到漢中運糧,沒想到漢中丟了,被留下了,但家小還在關中。哦,他去歲便當上了獄卒。”
“好,夜里便救出五郎”
與此同時,漢中城東。
有人從樓閣上瞇眼望去,只見東大街已清了道路。
大帥的馬車行過,后面跟著百余護衛。
到了城門前,李瑕掀開車簾向外看了一眼,城門守衛放了行。
城外,興隆寺。
有人走上高塔,望著出城的隊伍,一直目送它向東。
終于,黃昏時分,隊伍消失在了天際
“李瑕不在漢中,其帥府的守衛至少走了大半。”
“這麼巧?”
“不算巧,聽說是他的妾氏早早便嚷著要去,想必是送走了劉太平他便動身。”
“動手吧”
賈厚心中隱隱有些憂慮。
但一切都還算順利,進了縣牢,他的人已以酒肉灌倒了牢中的獄卒。
悄悄用一名死士換走了劉元禮,一行人便直奔北城。
亥時三刻,還有一刻便要閉城門,他們趕到了拱辰門。
出了城,很快,有人牽著馬匹在道路邊接應。
賈厚終于是放下心來,等城門關閉,哪怕有人發現劉元禮不見了,再追也要耽誤一整夜。
只要路程夠快,可趕在追兵到達之前,由李瑕安排的士卒、信令出陳倉道。
李瑕說的“等答復、請盡快”,他完全能離開。
“五郎,走。”
劉元禮翻身上馬,又轉頭看了一眼。
并無追兵。
這一去,他將不再是俘虜
然而,才勒住韁繩,他卻是心念一動。
“二舅,我們得再進城。”
“進城?”賈厚大訝,道:“快回去把李瑕與渾都海聯絡的消息報于姐夫。”
“不。李瑕要聯絡渾都海,此事并不難猜。”劉元禮目光閃爍,道:“重要的是,李瑕有兵圖,而他人不在。”
“拿不到的”
“不,他府中守衛一旦調走半數,防御必然有疏忽。”
賈厚皺眉思忖,忽然打了一個激靈。
“五郎是否想過?李瑕為何突然提意聯姻?今夜一切都太過湊巧、順利,萬一是他故意”
“那又如何?”劉元禮反問了一句,道:“今夜若能順利看到兵圖,那確實可能是他反間計,但我們既知曉,豈還會中計?反其道而行便是。”
“太危險了。”
“二舅還不明白?若真是計,我們不看兵圖才走不成,看了反而能蛟龍入海;而若不是計,搏一搏又何嘗不可?敗給他一次,還能次次皆敗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