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跳得厲害,眼看官家與賈似道短時間內根本沒有聊完的意思,關德終于咬了咬牙,轉身便急忙出宮。
“快!快送我去吳山”
殿內,暖意融融。
自暖杯擺在御桉上,翠亮有光澤。
清水被倒入杯中,騰起一縷煙氣,漸漸溫熱。
“嗒。”
一滴血落入杯中。
之后,又是一滴。
兩滴血便在這碧玉小杯中漸漸靠近,最后,融在一處。
趙禥瞪大了雙眼,滿是不可置信。
“這,這朕莫非是我莫非是你的”
===第695章 權傾朝野(為盟主“楚柳拂風”加更)===
“莫非,賈相公你才是”
趙禥目光落處,賈似道的眼神飽含誠摯。
他嘴里那句話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臣并非此意。”賈似道有些驚訝,收斂了那表露忠誠的目光,正色道:“臣是找到了當年吳潛想用來陷害官家的手段。”
“你你你知道什麼?”趙禥驚問一聲,跳腳似想要逃開。
他真的是嚇壞了。
雖然是皇帝,但他真就什麼都做不了。
他有無上權力,但這權力從來不在他手上,滿朝官掌握了幾乎所有處理國事的權力。
除此之外,他是有皇權,但不知要怎麼用,完全用不來。
登基之后,他只是在代表皇權而已,而這背后還有太后、皇后、宗室,隨時能替他代表皇權。
他其實毫無權力。
韓侂胃加上吳太后,史彌遠加上楊太后,都可以輕易行廢立之事。
賈似道也能做到。
賈似道黨羽滿朝,與謝太后關系很不錯
趙禥嚇得想哭。
他怕程元鳳,怕葉夢鼎,更怕李瑕,之前真的很怕李瑕,但現在最怕的人又成了賈似道。
甚至,想給賈似道跪下來。
好在賈似道適時安慰了他。
“臣不知別的,只知忠于官家,忠于大宋宗社。”
趙禥更想哭,急道:“賈相,你說清楚點啊!”
“臣,值得官家信任。”
許久。
待這一對君臣聊過,兩人之間的態度已完全不同。
賈似道面色沉穩,彷佛他才是君王。
趙禥則是期期艾艾,在賈似道面前像是他的子侄。
“賈相,你真的會保護我吧?”
“官家放心,官家只須安心為大宋宗廟承繼香火,至于艱難之國事,臣必為官家分憂。”
賈似道說著這話,隱隱也覺荒唐。
他身為臣子,如此直言不諱不許天子親政,簡直是霍光不,他是周公。
趙禥卻絲毫沒覺有何不妥,聞言反而是大松了一口氣。
“太好了!那便可將國事拜托于賈相。皇后也說,程元鳳、葉夢鼎等人威脅君上,以為大宋離了他們便不行,合該讓他們滾對對吧?”
賈似道不得不提醒道:“葉夢鼎、楊棟乃帝師,官家不宜允其辭官,程元鳳可以。”
“那我一定不再聽葉夢鼎一句,全聽賈相的。”
趙禥努力顯出親厚的樣子,又重復了一遍。
“我全聽賈相的。”
他已全然忘了當年拽著葉夢鼎的衣角時也是這般說的。
賈似道聽著這親厚的話語,看著趙禥那雙呆滯的眼,只感到趙禥的無情與自私。
榮王、先帝、關德、李瑕、葉夢鼎、楊棟都一樣,哪怕與趙禥有再深的情份,都是說拋就拋,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舍與憐惜。
對他賈似道,想必也是如此。
但沒關系,他不像李瑕自知把握不住朝堂,只敢往川蜀那窮鄉僻壤跑。
這大宋朝堂確實不好掌握。
天下間也唯有他賈似道能做到
吳山。
關德匆匆趕往公主府。
拐過青瓦子,忽見幾個漢子攔在路上。
“哪個不開眼的”
關德話到一半,只見對方掀開衣袖,露出一截假肢。他微微訝然,連忙招對方上前確認了牌符,之后一起轉入李宅。
“久與關閣長通信,今日方見面,失禮了。”
“出了天大的事!”
關德焦急得不成樣子,沒工夫寒暄,語氣飛快道:“快,傳封口信給李節帥,近來官家不信我了,今日我預感賈似道要有所動作”
姜飯聽過,點了點頭,道:“我盡快稟報大帥。關閣長準備準備,隨我離開臨安吧。”
“離開臨安?”關德跳腳,眉毛亂飛,驚詫道:“我是大內首領大官,我的家業不,我走了,李節帥的圣卷怎麼辦?”
“圣卷?”
姜飯喃喃著重復了一聲,語氣中有些譏意。
“賈似道愛要就要吧,大帥不需要那種東西。”
姜飯派人安排了關德遁走一事,自又去尋江春。
江春如今是個閑官,每日在御街上的茶館聽曲,姜飯到時,他正倚在那打磕睡。待聽得幾句私語,困意頓消。
“姜使司是說右相馬上要罷官了?!”
“是。”
“如此一來,綱紀愈發廢弛了啊,社稷民生”
江春很是驚異,愈發對社稷憂愁。
同時,又覺臨安官場復雜。
在此間,權力大小根本不是看官位。
這樣的朝堂震動,有多少高官重臣還不知消息,他便已然得知原委。
“綱紀如何,江縣令也管不了。”
姜飯看了眼這茶館,心想終日在這喝茶的官能救什麼社稷民生。
他對江春唯一的尊敬也就是當年江春曾是慶符縣令了。
“縣令也試過一遭了,程元鳳并非誠心邀大帥回朝。別再理會這些人了。與這些人一起,辦不成事的。”
江春聽了,面露羞愧,頗感難堪。
他此次替李瑕謀官,官沒謀到,聽了程元鳳幾句話,湖里湖涂地便寫封信問李瑕要不要回來當宰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