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夜,與兩個民兵一比,良將也顯得軟弱了……
“鄧州只怕守不了太久。”李瑕沉吟道:“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為何?”
劉元振先是這般問了一句,略一思忖,道:“呂文煥確實……守不了太久。可難題在于,我們沒有水師,黃河一戰,主動權在劉整手里,也不知這次能否將他引過河來,否則一旦等董家回師,甚至等史天澤滅了李璮,我們……”
李瑕拆著案上幾份情報看著,忽道:“你先回成都一趟吧。”
劉元振一愣。
“別慌,劉公還沒走。”李瑕看著他嘆息了一聲,道:“但時間不多了。”
“那……關中?”
李瑕指了指自己,道:“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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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罐置在火上,里面的粥不時噗地一聲。
張貴盯著看了好一會,不由“哇”了一聲。
“哥,這邊伙食太好哩。”
張順用手撓著額頭,遮著臉,低聲道:“輕些聲,莫叫人笑話。”
下一刻,有人往陶罐里倒了什麼粉末,登時滿是肉香味。
張順擦了擦口水,抬頭一看,正是那位方才領他們去見李郡王的劉金鎖將軍,不由大為敬畏。
“羊肉粉,香吧?加些水一泡,能漲到幾倍大。”
劉金鎖很會說話,已擠在他們身邊坐下,又道:“你們原來是水師?”
“不是水師,是民兵,不操練的時候捕魚,不捕魚的時候巡衛漢水。”
“哈哈,我以前也是巡江手,和你們一樣的。眼下正是缺水師的時候,你們可趕上了。”
張順不由問道:“我沒五尺二寸,也能……”
劉金鎖哈哈大笑,道:“哪有那許多死板破規矩,快吃,吃完我帶你去看看我們軍中的五尺將軍,還是個降將。”
張順、張貴兄弟倆對視一眼,只覺才入川陜軍中,已是前程開闊起來……
===第738章 急切===
五月初,成都,府河河畔。
劉黑馬由李昭成攙扶著,在床榻上坐起。
他臉色慘白中透著烏青,雙眼中仿佛有種死氣。
死氣這種東西,說來不是實物,但其實也能通過那一層僵硬、發灰的顏色被看到。
吃力地抬了抬手,讓張弘道在對面坐下,劉黑馬緩緩道:“上次說到哪了成都府路的色目人,當年蒙軍占據成都。”
“說過了。”張弘道應道:“侄兒會安置好治下人口。”
“好,好,水利農田也與你說過了吧?成都府有太多傷殘者,無力農耕,卻可從業手工,去歲末郡王路過時,與老夫商議了治理之法,一為茶馬貿易,二則,成都該出不輸江南的名品,川扇、蜀錦、蜀箋、蜀版雕刻,還有新起的棉紡、釀酒莫看它們都是小物,其實是興盛之法。”
“劉公不必操心這些,養病要緊。”張弘道遂應道:“小侄既來成都任事,必當做好。”
“我們北人,治理地方,莫輸給了張玨,得比前兩年好。”
劉黑馬向張弘道說完,轉頭又看向李昭成,道:“前幾天,五郎說我虛偽他當我睡著了,與你說殺人殺了一輩子,臨到老了,裝起仁義來,五郎不懂我啊。”
“五哥不過是看你不肯歇養,說的氣話。”李昭成道:“郡王說,用岳翁主政成都,看重的就是岳翁曾救下河南數萬百姓的這份仁義。”
“我知道自己這病,好不了了,走前,能多操勞些國事,死而無憾了至于虛偽不虛偽?我們這些人啊,已經富貴至極了,遂想青史留名,亦想保家保國保天下,老夫確實想要個身后名”
張弘道沒想到劉黑馬還有這樣一面,雖然以前同為世侯,他也以為劉黑馬是個粗莽武將。
“劉公言重了,你比家父還年輕十載,靜養些日子,病愈就好。”
話到一半,張弘道轉頭一看,感到外面有動靜,又道:“該是仲舉兄回來了,小侄去迎一迎。”
劉大郎都趕回來了,誰還真信能夠病愈?
“郡王,你在想什麼?”劉金鎖湊到李瑕面前,揮了揮手。
“在想我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又改變了多少。”
劉金鎖不解其意。
他從來都不是那個青冥蒼天教的信徒,心底里有時覺得李瑕有些裝神弄鬼,還總覺得胡勒根那種信徒傻得不行。
但此時李瑕是很認真在想事情,又讓劉金鎖感到某種神秘感。
近來,李瑕與呂煥有過接觸,又遣劉元振先回成都見劉黑馬最后一面,接下來又要對敵劉整他心里也不免在想這些人的命運是否有因為自己而改變。
這些名將在當世名頭很響,放在史書上就有些默默無聞了,名氣遠不如衛青、霍去病,也比不上宋江、方臘,甚至還不如童貫知名,因此李瑕也不太了解他們。
他心想的是原本呂煥肯定是沒守住襄陽的,不知這次能否守住?
而劉黑馬,也許是被自己多擊敗了幾次,因此重傷,死得早了?
才歸順兩年,劉黑馬主政成都一年多,還未享到歸順之后的福氣便死了,李瑕便替他覺得有些虧。
想來,該建一個偉大的王朝,讓他比原先更能青史留名才行
過了一會,看到跟在劉金鎖身后走來走去的張順、張貴兄弟,李瑕又在想他們原本該是什麼命運?
事實上,雖然已經封了王,有時李瑕腦子里想的事情也是這麼幼稚、傻氣
龍門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