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金帝逃到汝南,城中金軍死戰。依蒙軍慣例,凡拒不投降者,一旦城池攻破則屠城。那句“非與敵戰,誓不殺也”言猶在耳,張柔已下令屠了汝南城。
當時每一個兵士牽著十余個俘虜斬殺,他只在其中救下了王鄂這樣的文人。
如今活到老了,最近卻總想到當年這些事,汝南被屠后的情形浮在眼前,讓他莫名地心悸。擔心會報應不爽,遺禍子孫……
“大帥?大帥?”
張柔回過神來,便見一個信使已趕到面前。
“大帥,亳州急信。”
張柔目光看去,迅速搶過那三封信快步趕回書房。
其中兩封雖無署名,他卻知道是誰寫的。
他把張弘略的信丟在一旁,先拿起那封張文靜的信,之后轉念一想,轉而先看李瑕的信。
“阿術死了?”
看到一半,張柔終于是臉色一變,卻還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硬話。
“小兔崽子,但李璮都快完了,你已失去了一個強援,往后還能怎麼辦?”
如果李璮剛起事時,亳州還在張家手上,李瑕能擊敗史天澤,攻下洛陽、開封,局勢未必不能影響他的決定。
現在顯然是晚了,河南已被忽必烈穩定下來。
再往后一看,得知女兒已生了孩子,張柔的神情卻又無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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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比昨天寫得晚了……還有兩個盟主沒有加更,等我明天想辦法寫得快一些~~
===第769章 分功宴===
濟南西城外,蒙軍大營。
張弘范巡視過戰場,策馬趕回營中,聽親衛稟報了一句“李家郎君來了,正在帳中等候”,他遂連忙趕向大帳。
帳簾一掀,一個年輕人已起身。
“九郎。”
“德卿兄。”張弘范上前,道:“你攻下淄川了?如何?家小可安好?”
“已攻破淄川,救出我的家眷。”李恒笑應道,“淄川已定,趕來增援,就數百人馬,旁人瞧不上,想在九郎這里下營。”
他年紀在二十六七,面容俊秀,舉止貴氣,穿著一身蒙軍的戎服,算是蒙古將領中最雅的面貌了。
李恒是西夏王室后裔。
雖說西夏滅國最慘,王族屠戮殆盡、宮殿盡數銷毀、王陵掘地三尺但也有一只漏網之魚。
早在夏神宗在位時,西夏一邊受著蒙古劫掠,一邊還依附著蒙古、窮兵黷武地去幫蒙古攻打金國。
當夏神宗命太子李德任統兵打金國,李德任堅持聯金,拒不領兵,夏神宗氣憤,一舉廢掉了李德任的太子之位,把他囚禁在靈州。
后來,蒙軍攻破靈州,李德任不屈就死,當時他兒子李惟忠才七歲,也想追隨父親殉國。
蒙古宗王、鐵木真的弟弟合撒兒見了,收養了李惟忠。
合撒兒死了之后,次子移相哥最為顯赫,李惟忠也追隨著移相哥立了功勞,被封為淄川的達魯花赤。
李恒是李惟忠的次子,從小就留在移相哥王府當人質,被王妃當作自己的兒子一般撫養長大。
他年長之后回到山東,去年發現李璮準備舉旗造反,隨李惟忠棄家而逃,到燕京告狀。此番也算是表了忠心、立了功勞。
李璮惱怒李家父子行徑,遂將其滿門押于淄川獄中,李恒這次便是領兵救出家眷,再來圍攻濟南。
此時李恒說完了這些經歷,張弘范也是唏噓。
“德卿兄忠于國事,陛下必不薄待。”
“不談我了。”李恒擺手,把話題轉到張家身上,道:“聽說,你六哥擊敗了宋軍,收回了亳州與河南諸城?可喜可賀。”
“是啊。”張弘范笑道,“六哥一向有大本事,又聽父親話。”
他已在帳中翻了一會,沒找到酒,招過親衛去別處拿一壇來。
“九郎呢?攻城也有數月了,可有斬將奪旗?”
“沒有。”張弘范徑直搖頭,攤開手,道:“一滴血還未沾。”
李恒指了指他,笑罵道:“帳中無酒,我看你未曾懈怠。”
“有酒有酒,你看,這不就來了。”
張弘范大笑,接過親衛找來的酒,坐下,給李恒倒了一杯,道:“德卿兄前陣子在淄川,怕還不知濟南這邊的戰況,我來給你說說。”
“多謝。”
“史帥趕到濟南之后,與合必赤宗王商議,認為李璮詭計太多,且兵馬精良,不宜強攻濟南城,當圍城困死李璮。所謂以歲月斃之,這是穩操勝券的打法。”
李恒聽得懂。
打李璮與打阿里不哥不同,沒必要損兵折將,因此諸路世侯都想保全實力,這也是為何需要史天澤來統一指揮。
能保證眾人的利益,才能得到眾人擁護,史天澤懂得這道理。
“穩操勝券。”李恒笑道:“那更重要的就是看誰能分到功勞了?”
“是,只看誰能分到功勞。”
兩人會心一笑,碰了碰酒杯。
李恒抿了酒,向帳外看了一眼,評價道:“你守的這地方不錯,李璮很可能會從此突圍,少不了你一份功勞。”
“史帥待我不錯。諸路軍中,只有史格那道防線比我更好。”
“史格在哪?”
“西南,扼守歷山一線。”
李恒點點頭,道:“確實是李璮最有可能走的方向。”
“史帥的親兒子嘛。”
張弘范往前稍傾了傾,道:“到了濟南,我才知道父親真是老謀深算我出戰前,他便告誡我要找險地駐營。”
“哈哈,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李恒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