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周圍士卒一聽,紛紛應道:“這也太可惡了。”
“這些宋國細作入境行兇也就算了,竟還敢壞三清祖師之名!”
“瞧你說的,入境行兇怎麼能算了”
三清觀,郝天舉也正與秦志安談及宋國細作。
“確實是打著通真真人你的名號來山西的,我七弟查到他們在十三日夜里宿在祁縣的玉龍洞。近來原本盤查細作嚴格,但當地巡衛因誤以為他們是真人的弟子,疏忽了?”
“郝元帥莫非認為老道與這些細作有所勾結?”
“倒沒這個意思。”
秦志安手中撫塵輕輕一揮,嘆道:“我龍門派師承全真教,然而全真終南山祖庭已淪落為宋國占據。這次的宋國細作,想必是出身全真吧?”
說著這些事,這位老道人也有些憂慮。
這些年,先是在佛道辯論中輸了,之后終南山為李瑕所占,北方道教由盛轉衰,且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該怎麼辦?
以如今蒙古之強,還能效當年師祖長春真人遠赴萬里與成吉思汗龍馬相會的盛舉嗎?
心頭想著這些,秦志安不等郝天舉詰問,反而搶先開口又道:“全真出了這般叛徒,老道亦痛心疾首。然更痛心者,師門為正一教所欺凌,老道深盼著大蒙古國能盡快收復關中。”
“是,是。”
郝天舉請秦志安來,本是想懷疑三清觀與細作有所勾結,沒想到對方竟還提起要求來。聊得頗為無趣。
“那便請真人見諒,容我搜一搜三清觀。”
秦志安閉上眼,心中微微一嘆。
他知道觀內沒有細作,自是不怕被搜的。但道家清修之地,卻遭公門衙役踐踏。
換作是以往,郝天舉豈敢這樣對待全真教?
“郝元帥請。”
不論秦志安如何想,已拒絕不了,只好緩緩點了點頭。
搜過三清觀,郝天舉依舊一無所獲,但回城之際卻還是邀秦志安往太原城內幫忙辨別那出身全真的細作。
他態度很客氣,但這一舉動所透露出的其實是不信任。
擔心秦志安協助對方,干脆將他請到郝府。
秦志安既已容忍搜查道觀,此時也只能應允下來。
“那老道便隨元帥走一趟。”
他應允時的舉止依舊灑脫,仙風道骨,絲毫看不出其中的妥協、無奈、不滿
一路行到太原城東門,只見城門開了一小半,只容一人進出,隱隱能看到城內排著許多想要進出太原城的商旅、百姓。
中秋之后已大張旗鼓搜查了四日,今日方能放人進出城門,只是盤查極為嚴格。城門口貼著幾張畫像,除了王蕘、郝天益之外,還有根據祁縣玉龍洞的道人所描繪的俞德宸的畫像
郝天舉的馬車一到,那些排在城內城外的百姓俱都被趕到一邊排隊等待。
當見到三清觀的通真真人也在馬車上,不少百姓紛紛頂禮膜拜,顯得很是敬重。
秦志安手持撫塵,端坐在馬車上,一雙老目也始終在看著路邊的百姓。
他是真心希望天下太平,不再戰火連綿。也希望這些事能盡快結束,郝家不必再肆意搜查,擾民、擾道門清凈
忽然,秦志安目光一凝,落在路邊一個女子身上。
這名女子方才也在偷瞧他,猝不及防地對視了一眼之后,慌忙低下頭。
秦志安先是覺得面熟,其后定眼一看,才發現她似乎是男扮女裝,再一回想,幾年前在終南山似乎見過對方一面,乃是祁志誠師兄的弟子之一。
一瞬間,他有些猶豫。
但想平息事端的愿望、三十年來對蒙古國的臣服,習慣性地他便抬起了手,止住了馬車。
還未開口,坐在一旁的郝天舉隨著秦志安所指的方向看去,正看到一個女子抬起頭。
郝天舉先是有些疑惑秦志安這道士一把年紀了竟還這般盯著小娘子,之后才猛地反應過來
“給我拿住他!拿下那個穿紅襦裙的!”
然而,當士卒們沖上去,出人意料的是,道路旁那扮作女裝的年輕道士沒有逃,反而是迎著這邊,沖了上來。
一襲紅裙掠過一個個士卒,俞德宸出手奪過一柄單刀,一揮,馬上便劈倒一名士卒。
這使得周圍的士卒反而全都亂了。
他們其實還沒明白過來,為何突然就要捉路邊的一名女子。是郝三元帥突然興致上來了還是什麼?
“拿下他!”郝天舉大喊道。
在俞德辰不退反進的瞬間,他也被嚇到了。
雙方隔的也只有路中間到路邊這二十余步的距離,當看到一個個士卒被砍倒在地。俞德宸的身手好得有些嚇人。
“拿下他攔住他!攔住他!”
“拿下她!”
“”
只在這兩句話的瞬間,場面已是一片混亂。
秦志安還覺有些悲憫,有些愧疚,但知道自己無可奈何。
但就在他無奈悲憫的目光中,那襲紅裙已利箭般躥上了馬車。
雙方越來越近,秦志安能看到俞德宸的眼神。
淪落在敵國治下之后,俞德宸沒有像他以為的那樣變得茫然、彷徨,相反,他雖穿著一身女裝,卻顯得無比堅決。
俞德宸并不是沒有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