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稱臣的表文一寫、大印一蓋,果然把事情都解決了,他的師相也回朝了,他終于又可以躲在后宮花天酒地,其樂融融。
一切都回到了本該有的平靜模樣。
多好。
賈似道大大方方坐下,目光掠過了站著的眾人,吳堅、文及翁、留夢炎……最后落在呂文福身上。
“何時到臨安的?”
呂文福連忙答道:“今早到的,先到恩相府上拜會,聽說恩相不在,便一直等著。直到恩相派人來喚我入宮向官家奏事。”
他態度還是和以前一樣,甚至更加的恭敬。畢竟呂家想要的是襄陽榷場,而非脫離賈似道。
“我去探望了王老將軍。賈似道的目光從呂文福身上移開,落在了殿上的幾個宦官們身上。
“竟勞平章公親自走一趟,王老將軍身體還好吧?”
“王老將軍大功于國,威望素著啊,那日在左闕門,一人便震懾住了一營御前軍”
殿上的官員們紛紛唏噓起來。
“是,威望素著。”賈似道漫不經心道,“可惜身子骨不太好,怕是行將就木了。”
有小宦官聽了,便退出了復古殿。
賈似道揚了揚嘴角,似笑非笑了一下。
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他早已學會了做妥協,這次的妥協換來了這些人繼續支持他,使他沒有像王堅、江萬里一樣滿盤皆輸。
他還有機會。
有些事也許李瑕是對的,比如兵權該掌握在自己手里更妥穩。
“議事吧。”
“是,平章公,今日要定下章程的事有這幾樁,一則是左闕門鬧事者的處置,一則是襄陽的榷場…”
賈似道搖了搖頭。
他回朝不是為了來給這些人擦屁股的,他要做的是正事。
“本相不管你們這些雞毛蒜皮,只問你們,這稱臣的奏表一遞,可想過如何應對西藩?”
以往逆賊逆賊的叫得起勁,如今真感受到李瑕也許要反了,他反而叫起“西藩”來。
事已至此,他才真正發現,李瑕若能一直是大宋的“藩”才會是一樁大好事。
只不知晚了沒有。
慈元殿。
全玖手里捧著茶杯,思慮著,緩緩道:“其實我思來想去,認為賈相一開始所說的也不無道理。”
低頭站在那的主事宦官曹喜聽了,暗道婦人就是沒有主見,被人一勸就動搖,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太后如此、皇后亦如此。
“請皇后不必過于憂慮。依奴婢看,賈平章公說的再有道理,也沒有阻止議(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彩繼續)
和呀,現在事情了結了,再憂慮也無用了。”
全玖并不理會曹喜的提醒,自顧自地想著事情,道:“當時那些臣子們一鬧,我只顧著害怕胡虜,反倒忘了西藩那邊。”
她也是稱李瑕為“西藩”。
總之是兩邊她都怕,既怕蒙古、也怕李瑕。只盼著睦鄰友好,藩鎮不亂。
每次想到李瑕,全玖都有種莫名的情緒,隱隱有些煩燥起來。
她自認為十分了解他,又喃喃自語道:“他那人素來狂傲,還能跟著我們向蒙古人稱臣嗎?”
“皇后放心,相信呂太尉一定能平定李逆。”
“你懂什麼。”
曹喜低下頭,暗道這話就是官家說的,沒來由挨了一頓罵。
正此時,又有一名小宦官匆匆跑上前來,低聲道:“奴婢方才從太后、官家處過來,賈平章公說王堅王將軍怕是時日不多了。”
全玖微微一愣,心想連王堅都死了,往后更不知該由誰來阻擋李瑕,嘆息了一聲,道:“王將軍那日著實是嚇到官家了。”
“是,平章公一回來,官家就能安心了。”
“查了嗎?全玖放下茶杯,緩緩又問道:“太后那日為何會被江萬里說動?”
曹喜站在一邊聽了,暗道皇后又問了個沒用的問題,沒主見的太后被勸一勸就改主意了不是很正常嗎?婦人做事就是太細了,過分細了。
不想,只聽那小宦官答道:“稟皇后,查到了,當日江公給了太后一封信。”
“信呢?”
“奴婢收買了太后身邊的宮人松嫦,想辦法將那信抄錄來,本想得手后再回稟。
一直到了夜里,全玖才終于得到了她要的信。
信是松嫦抄錄的,字跡一般,全玖看到了第二列時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竟是驚得一下站了起來。
她似乎還有些驚恐,不安地向后看了一眼,又掃過窗外,抬手捏了捏衣領。
深吸了一口氣,她拿著信紙湊近燭火,似想從那白紙黑字里看出些什麼。
直到看完了整封信,她睜大了眼,依舊有些不可置信地樣子。
為什麼?賈似”
“皇后想向賈平章公問什麼?”
全玖搖了搖頭,瞇著眼道:“我要看原件,想辦法拿給我。”
“是。”
殿內有幾人退了出去,全玖轉頭掃視了一眼,從主事宦官曹喜到幾名宮娥,她忽然發現身邊能做事的奴才還是太少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成了這樣的?
似乎正是從當年趙衿死了之后,不,更準確地說是自己小產之后,慈元殿里明能干的內侍就漸漸少了,有被官家調走,有被太后調走,也有死了的…總之換上了一群廢物。
“瀾物細無聲,賈似道你好手段。可惜,也只會與我一個深宮婦人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