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傳少保軍令......」
陳元彬抖得更利害了,努力把身子縮到最小,哭都不敢哭出聲,唯恐引起呂文德的注意。
但等到所有軍令傳達,戰況對宋軍越來越平順之后,呂文德還是看向了他。
呂文德背上瘡發作,愈發痛楚,甚至哼了一聲。但他身為三軍統帥,不能在這種時候歇,于是看向陳元彬的目光愈發可怕起來。
「拖過來。」
「少保,少保,學生是豬油蒙了心啊」天還沒亮。「呂文德自顧自道:「老子打敗元軍之前還不睡。」
「少保饒了學生吧!鳴鳴……」從腳趾頭開始一寸一寸地鉸。要是元軍大敗之時他還沒死,老子賞你一萬貫。「這句話,呂文德已是對著身邊的親兵說的。」
陳元彬巨恐,恨不能暈過去。
下一刻
,鞋已被褪了下來,那親兵毫不留情,一刀便鉸下他的腳趾。
「啊!」一寸寸,慢慢來戰臺上,慘叫聲就這樣回蕩,與遠處的戰場相互呼應著。
襄陽城頭上呂文煥望著城外的戰況,在天光將亮時抬手下了軍令。
「傳令下去,水師隨本將出戰。」
「將軍,呂少保是讓你出城支援他。」有將領上前提醒道,「水師抄元軍后路,萬一激得元軍與呂少保魚死網破……」
「本將自有分寸!」
呂文煥按著刀轉身走下城頭,語氣愈發堅決地強調了一遍。
「水師隨本將出戰。」
他是襄陽守將,首先要保證的是襄陽城的安危。
但最讓他感到危脅的不是李瑕,而是鹿門山。
李瑕兵少且疲備,攻不下襄陽,戰略的本質無非是嚇唬宋廷;鹿門山才是頂到襄陽咽喉上的一根刺。百家奴都被逼到漢江邊了,為何還敢如此器張?
因為身后有鹿門山城壘容納援軍,保證他的退路安全,還可以隨時支援。
此戰呂文德擊敗百家奴已不難,但如何給膽敢渡江的蒙軍重創?如何打擊鹿門山城壘一次?
這才是呂文煥所考慮的。
朝廷上有很多人說他不如高達,但他也是良將。
這次襄陽之戰,他的諸多策略既不是因為同情李瑕,也不是因為親近元軍,全都是實實在在出于大宋的利益考慮。
至少現在還是。
親自排兵布陣之后,呂文煥在夜色中躍上戰船又看了眼襄陽城,臉色沉毅,下令道:「出發!」
一艘艘海鶻戰船在夜色中揚帆,順江而下。
漸漸的,能看到前方的江面上有著重重黑影,那是元軍的浮橋周圍散布著一些守衛著浮橋的船只。
「撞過去!」
「嘭!」
海鶻戰船那包著鐵的船尖猛地撞向了元軍戰船的船舷木頭的破裂聲響徹江面,浮橋晃動不已就是這一撞,撞碎了漢江西岸所有元軍士卒的意志。
「嘭!」
巨響聲傳出。
戰場上,百家奴大驚不已。
他既沒想到博羅歡會被李瑕包圍,也沒想到素來謹慎守襄陽的呂文煥有出城而戰的魄力,更沒想到呂文煥會斷元軍后路如此一來,哪怕想請阿里海牙支援都不行了。
百家奴連忙下令想要從容撤出戰場。
但來不及了,「嘭!」
巨響聲中,元軍軍心大亂。
「宋軍水師拆浮橋了!」
「撤啊!」
有害怕回不去對岸的元軍士卒立刻趁著宋軍還沒有撞斷浮橋,轉身便逃。
他也確實能逃回東岸。
于是,越來越多的士卒效仿軍心一跨,兵敗如山倒。
而在他們身后,宋軍士卒連忙追上。
雙方的追逐中,天光破曉。
「把他們趕進漢江」殺啊何復拖著沉重的身軀,追著元軍。
他已經奮戰了一整日,再加一整夜,中間只啃了少量的干糧。
太累了。
但沒有親眼看著元軍被趕過漢江,他不安心。萬一睡覺的時候,屠刀又斬下來呢?
何復就這樣追著追著,終于看到了元軍主將的旗幟逃上了漢江江面。
「殺虜。」他停下腳步,用沙啞的聲音低聲喃喃了一句。
之后,他累的摔坐在地上。
元軍主將逃了就逃了吧,呂少保近年來總想著和蒙古人做生意,也就這樣了。
「嘭!」
只見前方的漢江上,隨著一次次地沖撞,宋軍水師終于撞開了元軍那些船只。
最后,一艘停泊在上游的海鶻戰船突然揚帆,順江而下猛地撞在了元軍的浮橋上。
巨響聲中,數不清有多少元軍士卒慘叫不已。而那面元將的旗幟也倒入江中。
「哈哈哈。」
何復不由大笑,仰面倒下,瞪大眼看著天空。他渾然忘了還有李逆沒有平定,只覺這一戰打得心滿意足。
漢江江面上,碎裂的木板漂浮著。
會游泳的元軍士卒們拼命地向東岸游去。
而隨著一聲「放箭」,箭矢灑下,馬上又漾起一圈圈紅色。
「放箭!」
呂文煥冷著一張臉,看著元軍那面在浮橋上倒下的大旗,喝令擅水的士卒去趕盡殺絕。
他還記得大宋與元廷的和約,知道現在殺傷的元軍士卒越多,之后面對的指責也越大。
一開始,他也是同意與元廷議和的。
但議和之后,他發現局勢反而變得被動了。元人絕不是無腦的粗莽人,元人狡猾,特別擅長以盟約占便宜。
「下水!找到元將,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