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這些朝臣是認為李瑕水師太弱?還是驚慌之中沒考慮到這點?或者是習慣性地嚷出要移駕,以威懾君王,達到別的目的?但趙禥根本琢磨不了這些。
他從御榻上一蹬便坐了起來,像是恨不能馬上就逃。
「這麼嚴重了?!」
有人上前一步,低聲提醒道:「官家,鄂州丟了。信報已到了十數日。」
「鄂州丟了有這麼嚴重?」
群臣面面相覷,像是不知還能如何向這個官家解釋鄂州的戰略地,鄂州位于荊、揚之間,襟帶江南,依阻湖山,左控廬淝,右連襄漢,乃大宋整個防御體系的中樞,這些道理都對官家講許多遍了,每次都跟沒聽到一樣。
好在有一名臣子顯然極懂這個官家,應道:「稟陛下,正是如此嚴重。」
趙禥這才急得不行問道:可是可是呂文德說過,李逆如果造反,他肯定會平定李逆的啊!」
說著,他看向賈似道。
「師相,是吧?呂文德告訴太后、皇后」
卻見賈似道依舊沉著張臉,道:「陛下恕罪。臣當時還鄉探親,不知此事。」
趙禥一愣,急得不行。
雖然追究這些沒有意義,但他卻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非要將這事情說清楚。
「師相不要怪朕好不好?因為呂文德真的說過,太后和皇后逼著朕。」
「臣不敢怪陛下。」賈似道淡淡道。
應罷,惜字如金一般,半個字也不多說。
趙禥登時便不知如何是好。下一刻,殿上群臣竟是紛紛彈劾起賈似道來。
有的說賈似道平章軍國事以來,國勢每況日下;有的說賈似道重用呂文德,這才導致鄂州失守;也有人就此時賈似道君前失禮之事陳詞,連趙禥聽了都替賈似道委屈。
他認為分明是因為自己上次沒有聽師相的,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怎麼能怪師相呢?
于是他不理會那些個他認都認不全的臣子們,再次向賈似道問道:「師相認為,該怎麼辦才好?」
賈似道略略沉吟,鄭重地,一字一句道:「臣請陛下御駕親征李逆。」
「什麼?!」
趙禥既不想去慶元府,也不想去御駕親征,總之是只想留在臨安享樂。
給予賈似道的一切權力,都是為了這一個簡簡單單的訴求。
但就是這麼簡單的一點要求都不能被滿足,已經有好幾次發生大事之后賈似道處置不了,他隱隱發現,師相好像沒那麼厲害。
就不能有別的辦法嗎?
終于有官員道:「稟陛下,除了與李逆議和,別無辦法。「
「議和?」
趙禥幾乎每聽一句話都要重復著反問一遍,像個反應比別人慢了許多的傻子。
但他再傻,也漸漸明白些道理。
「怎麼每次都是議和?
這都好幾次了。次次都是議和,那朕要你話到一半,趙禥低下眼睛,偷瞥了賈似道一眼,不敢繼續說。他倒不是不愿意議和,更不是突然硬氣了。而是覺得臣子們那麼大的權力,結果辦的事情也太簡單了,不就是遇到事就服軟嗎?那他自己就可以決定。
然而,才抱怨了半句,賈似道忽然起身。
「請陛下恕罪,臣身體不適,懇請陛下允臣告退。」
「賈似道!你敢對陛下無禮。」
御前失儀趙禥再次被嚇了,一跳。
已分不清今日是第幾次受到驚訝了。
他第一反應想的是完了,師相生氣了!之后再一想,意識到自己實在是錯怪師相了。
之前李瑕自稱秦瑞,師相就是反對安撫李瑕的,是葉夢鼎那些人作的主;年初與大元議和,師相也反對輕易答應蒙元的條件,是群臣作的主。
每次都是因為自己沒有聽師相的話,才有了后面的壞結果,剛才怎麼能說出那樣的話來?
想到這里,趙禥后悔不已。
其實他真的了解了哪局勢之后,也很想議和,好生后悔多了一句嘴。
宣德殿的這場內引奏事顯得奇怪了起來。
賈似道離開后,只留下趙禥與一群他都不甚認識的臣子們商議國家大事。
平時國家大事都是等由賈似道「三日一朝,治事都堂」,今日卻像是突然間將君權交還給了趙禥一般。
趙禥全無準備,根本不敢做1任何決定。
如果是賈似道要求他議和,他也許早就答應下來好回后宮嬉戲了。偏偏賈似道的主張是要他御駕親征,這是趙禥最不可能答應的。聽著群臣說移駕慶元府之事,他很想主張說要議和,但不敢,不敢再忤逆賈似道。
趙禥遂不停提醒自己「都已經兩次沒聽師相的了,朕以后一定要全聽師相的。
忽然,有宦官急匆匆地闖進了宣德殿,因太恐慌甚至在門檻處實實在在跌了一跤。
這宦官迅速爬起身來,有那麼一小會兒竟是緊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雙手將一封文書一舉,哆嗦了一下。
「襄陽八百里加急軍情,請陛下御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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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8章 條件===
鳳輦緩緩在芙蓉閣停下。
幾名宮娥上前,扶著全玖下來。
儀仗也迅速擺過來,繡凳被放在輦邊。
一只穿著鳳鞋的腳緩緩踩在繡凳上,全玖的裙擺很長,也唯有這時候才會露出她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