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疑惑還是有的。
「回宮再談吧,召劉元振來。」
「是。」
劉元振守了潼關多年,這次又中了董文炳一箭,李瑕干脆召他回長安任了兵部尚書。
至于潼關,以茅乙兒如今的經驗,應可獨當一面了。
另外,劉元振也是李瑕稱帝后第一批封國公的功臣,同時還有張玨、高長壽、李曾伯、廉希憲、高瓊、張弘道等,基本都是能坐鎮一路的帥才。
到了集英殿,劉元振看過情報,目光落在地圖上,顯得疑惑起來。
他受傷已過了將近五個月,早已養好了傷勢,又變得生龍活虎。
「元軍主力逼近高昌了?」
「這確實才是更嚴重的事,但有善甫兄坐鎮,你不必管。」李瑕道:「先說嚴云云遇襲之事。」
「是,大通河以西應該暫時還不屬于我大唐治下。」
「嗯,河湟之地自安史之亂后便丟了,這些年蕃人不生亂,朝廷也無余力去拿回來。祁連山、大通河暫時可算是國界。」
「可這次并不是蕃人自西向東偷襲,而是元軍自東向西攻擊。」劉元振嘴里念叨著,手指在地圖上一劃,道:「從沙漠來的······大費周章啊。」
這件事對于他們而言,已經不難猜了。
「八思巴。」劉元振念叨著這個名字,道:「看來,是那位蒙元的國師八思巴回吐蕃了?」
李瑕坐在那沒說話,等著他弄清局勢后給出建議。
「元軍先由一支先鋒兵馬打通道路,正好還劫下了我們的輜重,確保八思巴的安全。那算時間,蘭州守軍發現異常趕到湟水畔,再送出急信到長安,已過了十二天。八思巴很可能已經到西寧州?」
林子道:「是,蘭州守軍正在追擊。
」
「怕是追不到了。」
劉元振話多,疏理了局勢之后,又道:「這次元人很聰明,東面還在攻打興慶府,西面又調重兵逼近高昌,同時偷偷從中間穿過沙漠去往吐蕃。若我是廉希憲,我也攔不住。」
這個道理不需要劉元振說,李瑕也明白,甘肅那樣地廣人稀的一大片地方,在沒有長城、沒有超級多兵力的情況下,要是連讓元軍騎兵來走一遭都不讓,那就太異想太開了。
事實上,廉希憲能讓元軍騎兵甚至不敢攻城鎮、關隘、商道,可以說是極可怕的威懾力了。換作是忽必烈鎮守甘肅李瑕想穿過其境,怎麼都敢試試偷襲幾個重鎮。
「過去就過去吧,八思巴想回吐蕃,不走甘肅,還能走西域。實在不行,他從開伯爾山口也能繞進去。」李瑕道。
劉元振想了想,很快有了主意,道:「我們雖然追不上八思巴,卻能走別的路攔住他。」
說著,他最后又看了一眼地圖,目光中泛起了堅決之色。
「臣愿領小股兵力,從川蜀過大渡河,翻越高山,直趨薩迦,截殺八思巴,擒來恰那多吉,為陛下收服吐蕃。」
站在一旁的林子瞥了劉元振一眼,猜測他是想搶郝修陽的功勞。
收服吐蕃絕對是不世之功。
不僅封王世襲,還必然名垂青史,不輸于封狼居胥··....
想到這里,林子干脆站出來,抱拳道:「陛下,臣也愿往!」
「哪怕山高水深,深淵奇寒。」劉元振道:「臣雖九死,亦勢必為陛下斬八思巴!」
林子沒他那麼會說話,遂大聲道:「臣也是!」
李瑕沒想到召劉元振來議事,只得到這樣一個建言,搖了搖頭,問道:「有何用?」
「收服吐蕃。」
「朕問你,便是八思巴回到了薩迦,又能如何?」
劉元振道:「能在大唐與蒙元決戰之際擊我方腹背,能切斷······」
「朕是問你,八思巴回去了,就一定能號召所有的吐蕃部落效忠蒙元嗎?」
「這······自是可以。」
李瑕皺了皺眉,起身踱了兩步,招劉元振到身邊,道:「朕有個想法,你莫與別的重臣說。」劉元振大喜,似乎覺得自己是開國功臣中最出色的。
只聽李瑕問道:「你覺得,只需朕拿下河套是否便能化解蒙元這次的計劃?」
劉元振一愣。
「你看。」李瑕抬手一點地圖,「蒙元為何能攻興慶府?為何能攻西域?為何能穿過阿
拉善沙漠去往青海?因為河套平原是他們的跳板,他們在河套休整,以河套為軍事重鎮,將兵勢四散,包括常年在延安府形成壓迫。」
「臣明白,但......」
「只要拿下河套,就相當于斷掉蒙元一臂,打掉它在西南的影響力。那就算八思巴回到吐蕃,還能讓吐蕃效忠蒙元嗎?」
「陛下明鑒。」劉元振道:「但連年征戰,國力早已不堪重負,便不說陛下答應諸公休整兩年,哪怕諸公支持,陛下何處來的兵力、錢糧攻河套?」
「但這才是大局。」
李瑕也知道自己沒道理,因此今日只招了劉元振來問接下來要問的這句話。
「朕若親征河套,能激勵士氣,只帶精兵又能省不少錢糧,國庫再擠一擠,勒一勒褲腰帶。」
「陛下,恕臣直言,這顯然不可能。年年親征,年年勒緊褲腰帶。士卒疲憊、國庫無存糧。」劉元振道:「必然要休整兩三年,這兩年間若能不動兵戈收服吐蕃,國力大增之后再發兵河套,此方為良策。
」
「朕明白,只怕兩三年忽必烈也緩過氣來....」
李瑕思忖著敲打著桌案,希望能再找出一個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