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木哥死后,撒吉思支持塔察兒嗣位,可謂是勞苦功高了。
撒吉思看過信,目光漸漸有些呆直,不敢相信地喃喃道:「李瑕到興慶府了。」
「什麼?」塔察兒訝道:「他不是才從宋國回去嗎?春天的時候,阿里海牙還在長江邊堵他不是嗎?」
撒吉思只好應道:「是啊,春天時他在宋國,但現在是夏天了。」
塔察兒還是頗為驚異,自語道:「額煞,我感覺才打了兩次獵,他就打完宋國又跑來打大元了?」
「時間過得很快。大王如果什麼都不做,三五個月就是一眨眼。如果振作精神做事,三五個月也能做很多事。」撒吉思勸諫了一句,頗有哲理。
像他們這種在國運的岔路口賭贏了的人,不需要太拼命。
塔察兒只將撒吉思的哲理當成耳旁風,道:「他來了又能帶多少兵馬?如果帶得多了,關中一定空虛。董文炳根本不需要叫援兵也能撐得住。我也沒想著要去打敗李瑕立功,沒必要再調兵過去。」
他是真的沒有打敗李瑕的想法。
當年蒙哥親征之前,就曾讓他攻打襄樊,但因趕上陰雨連綿,他只在襄樊駐扎了幾個月就無功而返。
從這點來看,塔察兒并不好戰,也不擅戰。
但他一個獲罪的宗室,通過連續擁戴英主而成為東道諸王之長,自然有他獨到的戰略眼光、敏銳的政治嗅覺。
忽必
烈能放心讓他坐鎮河套,因為他對整個形勢的把控很清晰,各路該調遣多少兵力心中有數。
「李瑕攻打宋國時,一邊在襄陽吸引宋軍,一邊派人偷襲了鄂州。如果他人到哪我們就要調兵到哪,大元的國力再厚,早晚也要被他拖光。
」
越說,塔察兒越覺得自己說的有道理,決心愈定,道:「派人去告訴董文炳,本王不會再調援兵給他。等忙哥剌平定了西域,自然會有大軍攻興慶府,現在他只要牽制住唐國。」
「大王說得是。」撒吉思道:「但這次就算再不想出兵,只怕還是得支援董文炳。」
「為什麼?」
「燕王。」撒吉思道:「大王忘了燕王?」
塔察兒一愣。
撒吉思又道:「李瑕為什麼在這種時候趕到興慶府來?當然是為了親自對付燕王。」
「那又怎麼樣?」塔察兒道:「派去的兵馬不多,能在唐國境內打敗李瑕嗎?如果派去的多了,壞了西域的戰事怎麼辦?」
撒吉思明白他的意思,如今大元主攻西域,別處則是配合、牽制,若將太多兵力投到小戰場,萬一敗了,牽一發而動全身。
然而,沉吟了片刻之后,撒吉思還是道:「陛下想要立燕王當儲君,但擔心蒙古諸王反對,因此派燕王去吐蕃建功立威。現在走漏了消息,李瑕親自來圍堵燕王,如果燕王死了……」
塔察兒糾正道:「陛下是想立他的子孫當儲君。」
他也許能力不高,但看問題卻能看得很清楚。
「是,就算燕王死了,陛下也不會沒有儲君。」撒吉思道:「但會怎麼看大王你呢?」
塔察兒把手伸進了茂密的絡腮胡里撓著癢,眼神里帶著沉思之色,認真地聽著撒吉思的分析。
蒙古舊制,汗位由諸王在忽里勒臺大會上推舉,忽必烈現在要對付的就是這些蒙古舊貴族。
而他塔察兒的祖父鐵木哥在窩闊臺汗死后曾想要奪取汗位,在忽必烈眼里,他未必沒有野心。
「這種時候,要是因為大王你不出兵讓燕王有了意外,陛下定會以為你是故意的……」
「知道了。」塔察兒稍稍瞇了瞇眼,有些不耐煩。
「對大王來說這也是個機會,如果大王能擊敗李瑕……」
「我不行。」塔察兒搖頭道:「我要是有本事能擊敗李瑕,為什麼不自己當大汗了?」
撒吉思不由笑了起來,道:「長生天不會永遠把好運氣給一個人,李瑕也該敗一敗了。大王能這樣的冷靜、謹慎,這次也許能勝。」
「想這個?」塔察兒對此不感興趣,道:「反正我肯定不會讓真金這孩子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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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河源起祁連山脈的疏勒南山,緩緩注入青海湖。
「布拉」在蒙語中意為野牛,這條河如今以蒙古語為名,可見過去生活在此的吐蕃部落曾在數十年間臣服于蒙古。
可惜的是,「大元」這個名字,那些吐蕃人還是初次聽說。
六月初九,高和尚、劉安中終于得了機會勸說趙阿哥奔,稟明了大元臣子的身份。
真金沒有表明身份,而是扮作通譯。
「你別忘了,你襲封的是大蒙古國的萬戶。」
當劉安中用蒙古語喊完,真金便看向趙阿哥奔,用吐蕃語翻譯道:「大蒙古國可以封你們為萬戶,世代相襲。這是唐人永遠給不了的條件。如今你若是被一個女人給出的小利給迷惑了,以后唐國進犯青海,你會失去的更多。」
這些話卻如同對牛彈琴,趙阿哥奔掏著耳屎,絲毫不感興趣,道:「別說這些沒用的。」
曉之以理不行,真
金于是打算動之以情,又說起了趙阿哥潘、趙重喜父子在釣魚城戰死之事,最后道:「大元對首領有推封的恩情,唐國與首領卻只有仇恨……」
「你這個男人,怎麼和女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