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回去稟報楊將軍。路上別說話,萬一遇到元軍。”
“我還想聽隊正講通奸的事咧。”
“講個屁,再叫楊將軍給老子一頓好打……”
幾個唐軍士卒悄悄摸摸又從賀蘭山西面翻下山,在黑夜悄悄上馬,往西面的荒原里奔走了六十余里,在天亮前才抵達沙漠邊緣的駐地。
楊奔正在帳篷里坐著,一邊聽探馬的回報,一邊親手畫地圖。
“將軍。”
“回來了。”楊奔轉頭見是王滿倉,點了點頭,道:“說。”
他這人一身的臭毛病,待人唯有一點好,就是討厭誰也不會借機為難,不過就算他再喜歡誰也不會有優待。
因為在呂家軍里吃過虧,他最看中的就是公平。
所以,上次雖然教訓了王滿倉一頓,之后楊奔卻像忘了這事一樣,事后既不安撫,也不刁難。
這使得王滿倉每次見楊奔,都覺得這個將軍脾氣古怪。
總之上前將打探到的情形一一稟報了,末了,出謀劃策道:“將軍,元軍圍住陛下要水攻了,我們要不要去救陛下。”
楊奔就像沒聽到一樣,拿出一張紙,寫了一封信,轉過頭問道:“派你去覲見陛下,稟報殲滅董文炳的大功,敢去嗎?”
“進興慶府?!”
“不敢?”
“多謝將軍大恩。”王滿倉當即抱拳,大聲道:“上天入地,就沒有我不敢去的地方。”
楊奔又皺了皺眉,顯然是不喜歡這個手下,臉色一沉,道:“嚴肅點。”
“是!”
“記住,天下戰局在于收復河套,河套戰局在于興慶府一戰,而興慶府一戰,勝機已出現,那就是我已擊敗董文炳,收服其一半兵馬,而塔察兒不知。現在,我將勝機交在你手上,由你帶給陛下。
你擔得起這重擔嗎?”
王滿倉愣愣看著楊奔臉上的胡子,想到自己前陣子還在說什麼西夏皇帝與寡婦偷情之事,不敢相信將軍能把這種差事交給自己。
可見將軍也懂得,說說葷話又有什麼關系……
過了半日,歇息之后,準備妥當的王滿倉再次帶上他那一小隊人馬向東,將要穿過元軍的包圍線進入興慶府。
而楊奔也已安排妥當,很快,領著他的騎兵再次消失在漫漫黃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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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是七月十五,中元節。
涼州城外不遠的驛館中,行路至此暫時留宿的嚴云云聽到推門聲,轉頭看去,只見韓無非坐在一個輪椅上由人推著,后面還跟著郝修陽、阿莎姽。
“你們可知,你們在鬼節這般過來,很嚇人。”
韓無非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
郝修陽遂笑道:“有老道在,嚴相公不必怕。”
等他們近了,嚴云云才看清韓無非臉上滿是淤青,完全是鼻青臉腫的樣子,不由搖了搖頭。
郝修陽又嘆道:“你也莫怪他了,李丙與那些將士,還有你,能夠活著,多虧了他當斷則斷。”
“真金人呢?”
“不知。但是石峽子長城駐軍那邊傳了急信來了,我軍殲滅了董文炳所部。”
“真的?”
“不是真的老道可不敢來見你。”郝修陽笑笑,拍了拍韓無非的肩,又道:“你這位官人,深諳舍、得之道,你若是不要,不如送與老道當弟子。”
對于郝修陽這話,嚴云云是認同的。
她很早就看出來,韓無非有一顆超然的心,娶了她還能夠不因世人的言語所惑。
在祁連山遇敵時,因她醒著,他便聽從她的安排;等到了上川鎮遇敵,因她昏迷,他便果斷做了決擇。
帶回八思巴、送走真金這兩件事上,韓無非雖還是寡言少語,但嚴云云能感受到他對她的愛護。
等旁人都走了,她才上前扶韓無非坐下,問道:“你沒事吧?”
“你病好了嗎?”
“好了。”
“我也沒事。看元軍追上來,我就把真金丟下,跳到山澗,摔了一跤,過了兩天才被人找到。你辛苦擒下的人,卻被我這般丟了……”
“官人。”嚴云云握了握他的手,道:“我這幾日在想一件事。”
“什麼?”
“我在想,在那些喜歡過我的男子里,我選中了一個最不凡的。”
韓無非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過了一會才道:“我學醫二十余年,醫術甚差,既不會治你的病,摔了腿,在山澗里也沒能治好……”
對于能力并不強且是初次隨妻遠行的韓無非而言,他認為自己這趟出門必然是犯了錯。
放走真金,可以說是大罪了。
想必真金在日月山丟了八思巴時也是一樣的做錯了事的感受,韓無非覺得自己的錯還更嚴重些。
但幸運的是,他犯的錯得到了彌補,也得到了包容。于是松了一口大氣,心態也變好起來,且有了經驗教訓,有了進益。
“夫人萬萬不能說我不凡,我天資奇差,就是運氣奇佳。”韓無非如此評價了自己,末了還補上一句花言巧言,“運氣奇佳,能得夫人青目相看。”
他顯然自信了不少。
……
其后數日,郝修陽無非是每日與八思巴辯論,嚴云云大病初愈則很快便開始忙碌起來。
他們在涼州稍做休整,重新備了錢貨,準備再次前往西寧州繼續未辦完的差事,聯絡吐蕃諸部。
相比于當初,他們損失了許多,卻更加有信心,因為這次他們還把八思巴掌握在了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