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張玨從來就沒有像蒙古世侯一樣手握一方的軍民大權,他的糧草由長安中樞供給,戰略與所有唐軍配合。
“有一個好消息,還有個壞消息。”
張玨見諸將到齊,開口道:“剛得到消息,陛下已在賀蘭山大敗塔察兒。我們終于形成了兩路齊攻河套的形勢。”
劉金鎖目光看去,見張玨指點著地圖,一路大軍沿黃河“幾”字從興慶府北上并西進,另一路從延安府直接沿秦直道北上。
他不由問道:“我們為什麼要這麼走?黃河這個‘幾’字里不是空著嗎?都不能走嗎?”
“這一帶都是黃土高原,不能行軍。”張玨道:“故而,只有兩條路最好走。”
“哦。”劉金鎖懂了個大概,不求甚解地點點頭。
“再說壞消息。”張玨又拿起了好幾枚兵棋,擺在地圖上的最西邊,道:“元軍在西域這十五萬大軍提前回師了。”
帳中一靜,諸將都在沉思。
劉金鎖轉頭看去,竟發現連女將軍阿吉、小將王立都在思索。
唯獨他不知道他們都在思考什麼,干脆問道:“這有什麼問題嗎?”
“我們并不希望忙哥剌、脫忽能滅掉兀魯忽乃、海都,今年攻打河套便是為了讓元軍不能順利拿下西域,逼他們回師,使他們來回奔走而徒勞無功,白白消耗。”
“對啊,那現在他們回師了,這有何不對?”
“太早了。”
這次說話的卻是小將王立。
王立出列向張玨一抱拳,待張玨點了頭,便走到地圖前,指著河套,道:“依我們原先的設想,是等我們攻下河套之后,西域的元軍才會得到消息回師。如此,我們便可以為西域盟國解圍,同時這時他們被斷了后路,進退兩難,士氣低落,再回師也只有被我們以逸待勞擊敗的份。
但現在太早了,我們還沒拿下河套。”
“那為什麼他們回得這麼早?”劉金鎖更加疑惑了。
“是啊。”阿吉道:“算時間,塔察兒賀蘭山一敗的消息不會這麼快傳到西域吧?”
張玨看向王立,示意他繼續說。
王立沉吟了好一會,道:“那……忙哥剌就不是因為賀蘭山之敗而選擇回師,他回師的原因我們之前漏算了?”
“真金。”張玨終于提醒道。
王立恍然大悟,呼道:“原來如此!忙哥剌之所以回師是一場意外,就連我們一開始都沒想過能擒下真金。那這個消息就是從河湟直接傳到西域的,所以忙哥剌的消息能如此靈通。”
“不錯。”
“忙哥剌得到消息,真金不見了。因此無心再攻海都,他想回來包圍陛下?甚至找到真金?”
張玨再次點頭,沉吟道:“我若是忙哥剌,我同樣會做這個選擇。”
劉金鎖有些吃驚,低聲都囔自語道:“當將軍打仗殺人而已,還要懂得這些。”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張玨繼續指點著道:“原本,陛下只需與塔察兒大軍對峙,等我們攻破楊文安的防線即可,但現在,我們不能這樣徐徐圖之。”
說罷,他看向了一直沒有說話的楊大楫,問道:“聯絡妥當了嗎?”
楊大楫略略遲疑,抱拳道:“已聯絡妥當,可為大帥拿下安塞城。”
隨著他這一句話,劉金鎖、阿吉、史炤、王立等人紛紛出列,抱拳大喝。
“末將愿為先鋒!”
===第1098章 叛將===
安塞城。
就像當年阻擋了蒙哥大軍南下的釣魚城,如今的安塞城便在此阻擋著張玨的大軍北上。
面對楊文安,張玨沒有比蒙哥有更多辦法,無非是包圍而已。
但延河自北向南流淌而過,再加上黃土高原溝谷縱橫的地形,使得唐軍極難完全封鎖住安塞城。
來自河套的援軍只要想支援,突破唐軍的防線入城并不難。
九月初九,重陽佳節。
楊文安登高望遠,能看到北面的煙塵滾滾。
“大帥,援軍來了!趙王讓達魯花赤帶來了五千兵馬以及輜重。”
“看到了。”楊文安澹澹道。
他嘴角掛起一絲冷笑,轉身下了腰鼓山,卻沒有去迎囊思丹,而是一路大步而走,去了囊思丹在安塞城中的住處。
白日登門,他不管不顧,抬手擋了要上前問候他的侍女,掀開主帳的帳簾,只見阿蓋兀正坐在那梳頭。
“你怎麼白天來了?”
“你的廢物丈夫回來了。”
楊文安操著生澀的蒙語,上前,一把便推倒阿蓋兀壓了上去,俯身,一股奶香撲鼻。
……
囊思丹再次回到安塞城,放眼看去,到處都是黃土,亦感到心情不佳。
他還是更喜歡青草如茵的河套草原。
一方面,他希望楊文安能盡快拿下關中,另一方面又不愿意長期鎮守在安塞城陪楊文安與張玨對峙,當然也煩。
在城頭上等了一會,他終于問了一句。
“楊元帥人呢?”
“元帥他……軍務繁忙,還請鎮守大人稍待再等一等。”
“我去向趙王請來了援軍,他居然還要讓我等!”
囊思丹等了許久,才終于等到楊文安冷著張臉走上城頭。
“楊元帥,我奉趙王之命……”
“趙王只讓你帶這麼一點人來支援?”楊文安問道。
囊思丹不悅,道:“還不夠嗎?我們只需要再抵擋張玨不到一個月,等趙王擊敗了李瑕,馬上便會率軍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