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能為國庫節省多少費用?」
「奴婢這便去查。」
過了好一會,這宦官回來,道:「稟太后,每月能減掉一萬錢。」
「擬旨吧,哀家得要對賈平章有所支持......」
此時有個宮女匆匆趕進殿中,對謝道清附耳低聲道
:「太后,陛下回宮了。皇后娘娘覺得有些奇怪,派奴婢來告。」
「回宮了?」謝道清看了看天色,問道:「祭祀完成了?」
「該是沒有。」「陛下人呢?」「在胡貴嬪處。」
謝道清皺了皺眉,轉向了謝奕昌。
謝奕昌知自己不便再待在宮中,行禮告退。
他出了宮,抬頭一看,雨已經停了,上了轎子吩咐了一句,晃晃悠悠地便向樞密院而去。
到了樞密院,他并沒有直接回公房,而是轉到偏廳,果然見到一人正在烤火、飲茶。
「章公這是淋了一身啊?」
章鑒回過頭,一見是謝奕昌來,擺手便笑了起來,道:「被淋成了落湯雞。」
他已把官服脫了掛在一旁,此時只穿著一身中衣,布料很粗糙,上面還有許多個補丁。
謝奕昌向來知道章鑒清廉,真看到他將這種儉樸還藏在官衣里面,不由敬佩。
「平章公呢?」
章鑒嘆了口氣,道:「平章公發了火氣,回家去了。」
謝奕昌大訝,問道:「出了何事?」
「祭祀到一半,下了大雨,陛下便先行回了宮,卻未問過平章公。」
「這雨沒多久便停了吧?」
「是啊,平章公以為陛下會回來主持典禮,苦候不至才知陛下已回宮,大發雷霆。」
謝奕昌撫須而笑,問道:「只怕陛下不好收場吧?」
「胡貴嬪之父胡顯祖慫恿陛下回宮的。」章鑒目光深沉,道:「接下來,只看朝中有多少人為胡家父女求情了。
」
謝奕昌似不經意地四下掃了掃,道:「這是指鹿為馬的故事?」
章鑒笑了一笑,與他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不再多說。
~~次日。
「平章公,陛下已將胡顯祖罷了官,將胡貴嬪送進庵中為尼了,只請平章公息怒。」
這消息送來之時,賈似道正坐在那看著自己的手。
他的手掌一會兒攤開,一會兒合上,像是里面握著無盡的權力。
「這不是你安排的試探?」
「不是,沒想到會下雨。」廖瑩中應道:「但這比我們安排的試探更好。」
「胡顯祖敢和我對著干?」
「不是,是胡氏算了日子,認為昨日她能懷上龍種,急著讓胡顯祖將陛下送到她宮中。」
廖瑩中說到這里,心中也有些感觸。
無論如何,胡貴嬪也是個一心系在陛下身上的女子,半天不到就被送到尼姑庵清苦一生,就算在他看來,當今這個陛下也太窩囊廢了一點。
賈似道卻顯得迷茫起來,道:「這次朝中好像很安靜?」
「是,很安靜。」
「沒有人和我對著干。」賈似道四下看了一眼,像是丟了什麼東西,喃喃道:「不對啊,怎麼會沒有人和我對著干呢。」
「這.......」廖瑩中不解,問道:「平章公是說?」
「都想讓我去攻李瑕,太學生們鬧、官員們勸,太后寧可削減宮中用度都要支持軍費,你何時見大宋朝堂上這麼齊心協力過?端平入洛的時候打成什麼樣子了。」
「那......平章公是不去了?」「不。」
賈似道拍了拍膝蓋,道:「只能去。」
他搖了搖頭,把方才那些讓他不安的、迷茫的想法拋諸腦后,終于真正地下定了決心。
事實就是,他沒得選。
李瑕馬上要攻到燕京了,等他收復中原,下一步絕對是南下征宋。
一旦讓他的水師從川蜀順長江而下,江南根本
不可能守得住。
這已是大宋唯一一次還能奪回川蜀的機會。
且唯有他賈似道親自掛帥,大宋才有勝的希望。
~~
自從李瑕北伐的消息傳來,賈似道就已經在臨安設都督府,且已經從各地抽調了精銳。
宋軍早已整裝待發,一直沒有確定下來的就只有掛帥的人選而已。
賈似道其實想過帶著趙禥出征,因為他擔心自己不在朝堂會有政敵對自己不利。
但這件事想起來容易,顧慮卻很多。
帶著天子親征,等仗打完了,要麼造反,要麼像寇準一樣沒有好下場。
就算要造反,也得要打贏了仗才行,而只要能打贏,帶不帶趙禥區別也不大。反而是帶著趙禥,似乎很容易打輸。
私下里,趙禥甚至跪下來痛哭流涕,求賈似道不要把他帶走了。
」
」
到了最后,唯有賈似道披著戰盔,出了候潮門,登上了戰船。
這已是他臨行前的最后一刻。
除了大宋天子,還有滿朝的官員、滿城的百姓相送。
賈似道唯獨想要見的,只有禁軍總管韓震。他太不放心了,哪怕交代過無數次,還要最后再仔細叮囑。
「韓震,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離朝期間,你給我統領禁軍守好臨安。」
「平章公放心,末將但凡有一口氣在,沒有任何人能給平章公搗亂。」
賈似道一把攬住韓震的頭。
「記住,凡有人想彈劾我,殺。」「是。」
「凡有人敢造謠我,殺。」「是。」
「凡覺得有人生了一絲對我不利的心思......」
「殺。」
韓震指了指身后的臨安城,道:「平章公走時這里是平章公說的算,等平章公回來時這里更是平章公說的算。
」
「好。」
賈似道這才感到自己已安排好了一切,拍了拍韓震,讓其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