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闊真三年間為真金生了三個兒子,如今長子五歲,次子四歲,幼子三歲。
說來奇怪,真金這三個兒子中,闊闊真最喜歡的是幼子鐵穆爾,忽必烈最喜歡的是次子答刺麻八剌,而察必則是親手養育了真金的長子甘麻剌。
此時也是甘麻剌對察必最為親近,一進帳篷便喊著祖母跑上前,抱著察必的胳膊躺下。
「祖母快......快點好起來,馬,馬上就是春天了,帶我回開平打......打獵啊。」
甘麻剌是有些口吃的毛病,但不算太嚴重。
他年輕話時有些結巴反而更顯得可愛。
察必一見這孫子便露出了笑顏,撫著他的小腦袋道:「天氣還冷,打什麼獵,你要多讀書。」
她雖是蒙古女人,卻非常清楚一點,那就是漢人大儒們喜歡嫡長子繼承制,皇子皇孫中最被他們寄予厚望的就是這個皇長孫。
當然,這絕不是說她現在要助甘麻剌爭位。只是覺得這個失去了父親的小孫子可憐,希望他能擁有更多的支持者來愛護他。
這點偏愛在平時并沒有太大的影響。
但在眼前就有一點......如果李瑕北伐到燕京,忽必烈退到了燕山以北,那麼漢臣們的地位就要一落千丈,大元也不會再有嫡長子繼承制,以后汗位很可能會落在兵強馬壯的那木罕手中。
如果是那樣,察必擔心有朝一日那木罕會殺掉真金留下的這三個兒子。
她認為漢人的繼承方法更穩妥更溫和,能夠讓她的子孫沒
有爭執地、平平安安地世代傳承下去。
所以,她希望忽必烈能夠擊敗李瑕、守住中原,她十分反對一些蒙古宗王與將領退回草原的提議。
闊闊真也是同樣的心思。
如今這婆媳二人的立場還是完全相同的。「讓你打聽的事打聽得怎麼樣了?」
闊闊真很恭順地點了點頭,道:「前兩天,王恂的妻子來見了我一面,說議和有希望。」
「議和?李瑕能答應嗎?」
「宋國的軍隊已經打進了李瑕的后方,李瑕正急著退兵,所以讓郝經回來,為的就是試探我們。但漢臣們擔心的是,大汗還是要殺了張家人。」
察必咳了兩下,道:「我已經問過大汗了,他不是要馬上殺了張家人。而是讓勇士們押著張柔去奪回保州了,如果保州不能奪回來,才會斬張家滿門。
「王恂的意思是......能不能再勸勸大汗?」
「勸是能勸。」察必思忖了許久,撫了撫孫子的頭,喃喃道:「只是這些漢人的心思......還能信得過他們嗎?」
===第1223章 不滿===
燕郊元軍大營。
一頂頂帳篷鋪開,綿延不絕,隨著愈發多的蒙古騎兵奉大汗之命趕到,此間仿佛回到了大蒙古國最鼎盛時。
氣氛如同拖雷滅了金國,準備回師之前的那一場慶功宴。忽必烈長得也像拖雷,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威嚴與殺伐之氣非常容易讓人順服。
那木罕就沒有這種殺伐氣,眉眼里更多的是年輕人刻意為之的兇狠,而事實上他的皮膚太過嬌嫩,身上的貴氣多過了殺氣。
「父汗,兒子有件事要說。」
酒宴到了尾聲,諸王皆已醉了,那木罕有心事,酒喝的少,終于逮到了說話的機會。
忽必烈也沒有醉,狹窄的眼睛還是精光透亮,他淡淡看了兒子一眼,點了點頭。
「兒子愿意率領大軍為父汗征戰,將敵人的頭砍下來帶回。
」那木罕道:「請父汗放心,那些懦弱的漢人軍隊很快就會在大蒙古國的鐵騎之下顫抖。說到打仗,草原上的勇士還從來沒有害怕過誰。之所以敵人能夠攻打到保州,是因為有太多漢人投降了!」
宗王移相哥、爪都等人紛紛轉頭看來,似醉非醉的樣子。而今夜這個帳篷里,都是黃金家族的宗親,并沒有漢臣,由此或可見忽必烈如今對漢臣已不復從前那麼信任。
那木罕底氣更足,繼續道:「一直以來,父汗對這些漢人太過寬容了。董文用在多年前就已經投降,父汗大度,容忍了他的親族。結果洛陽的董文忠父子獻城投降,伯顏丞相想要堅守也只能撤退。史天澤很早就有了反意,父汗一再地給他機會,史家人卻沒有感激父汗的恩德,把真定府獻了出去。更可恨的是張家,甚至公然與李瑕聯姻!」
忽必烈道:「你是在說,我這個大汗做得不對?」
「兒子不是這個意思。」那木罕道:「兒子是說,漢人太狡猾、太無恥了,他們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說你的意見吧,我的兒子。」
蒙古的習俗如此,首領們都是凡事大家一起商量。忽必烈雖然稱帝,但還是保留了一些這樣的傳統,遇到大事還是會聽一聽家人的意見。
那木罕鄭重其事,道:「父汗,應該殺了那些漢臣。」「哪些?」
「所有。」
忽必烈狹窄的眼神一瞇,迸出了不悅的光芒。
那木罕道:「兒子認為,所有漢臣都靠不住了,應該全部殺掉,包括金蓮川幕府的老臣們。」
「你知道本汗是怎麼樣經略漠南、打敗阿里不哥、登上汗位的?」
「可是現在李瑕已經有了這樣的聲勢,漢臣的心早晚都會偏向李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