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婉回了一個皺眉的表情以示不滿。
后堂上只剩下張家自己人了,她也隨意起來,興沖沖地問道:「姐姐,那你們都走了,我也能跟你一起去嗎?」
張文靜正在看著趙衿的背影發呆,目露思量,等了一會兒才應道:「你好好待在家里。」
「我才不要。」張文婉雙手往腰上一叉,道:「姐姐若不帶我去,我便偷偷跟去。爹又不在,二哥還在坐牢,沒人管得了我。」
雁兒打趣道:「二姐兒可得待在家里,阿郎說待閑下來得給你找門親事,
是吧?」
鳳兒不由也笑起來,點頭應道:「是呢,為這事聊了許久。」
「啊?又說哪家?」
「我們可不知道,阿郎單獨與貴妃說的。」「姐姐?」
張文靜卻是又陷入了沉思。「嗯?姐姐?」
「懶得作你的主。」張文靜道:「我也管不了你,你想去就去吧。」
「真的?」張文婉大喜。
「但我可告訴你,這次返洛陽,陛下還要巡視沿途諸城,路上至少得一兩個月工夫。出門在外不比家里,莫要叫苦。」
「哈哈,出去玩得久才好!」張文婉語氣興奮,轉身要去收拾行李,臨走前又跑去彈了一下雁兒的頭,「叫你嚇唬我.....」
開封。
這座城池在經過史天澤、趙璧的治理之后,本已恢復了部分生機,如今卻再次因為元軍的駐扎、唐軍的圍攻而顯得一塌糊涂。
城部的許多屋舍都被拆了,木料、石料被用來守城至于百姓則被征為民兵,在城頭上協
助元軍守城。城中的土地則成了喂馬場,到處都是馬糞。
這已經是伯顏極力約束元軍之后的結果。伯顏這人本身就是深受漢學灌輸的蒙古人,已非成吉思汗、窩闊臺時期那種動輒屠城的殘暴之輩。
只是接連戰敗,很多事已不由他了,不是想寬仁就能寬仁的。
五月十七日伯顏收到了幾封消息,召集了麾下諸將領進行議事。
他身材高大,站在上首顯得非常威嚴,開□竟然沒有隱瞞。
「李瑕已經快要攻到燕京了。」
一句話,諸將頓時嘩然,哇哇大叫。「什麼?」
「不可能有這麼快.....」
伯顏抬了抬手,道:「但是,大汗的兵馬并沒有什麼損失,你們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嗎?」「到了我們反攻張玨的時候了!」
首先站出來回應的是阿里海牙。
阿里海牙是鎮守亳州的將領,但現在,開封以南的所有元軍都已經被伯顏召集過來了。
「唐軍就那麼多人,火炮也就那麼多,既然都攻到燕京了。那河南的張玨肯定是在虛張聲勢,他根本就沒有那麼多兵力、火炮,難怪這幾個月的攻勢都軟綿綿的!」
「對!我們該狠狠打敗軟綿綿的張玨!」「
「
由著將領們商議著并領會了整體的戰略意圖之后,伯顏再次抬了抬手說這一戰該怎麼打。
他走到地圖前,在開封東面劃了一圈。那里是黃河泛濫的地域。
金、宋、蒙三國交戰期間,各方都曾開掘過黃河,其后并不治理,這導致黃河、淮河已經在山東與兩淮之地肆虐了數十年。
再加上這些年的戰亂影響,那一帶土地荒蕪,城池破敗,人口、糧草都不足,戰略價值更是很小。
比如李璮之亂時,蒙軍任由夏貴快到開封城下了,才繞后斷夏貴的糧,就是因為占下這些城池根本獲取不了補給,反而要分兵鎮守。
因此,伯顏、張玨這陣子就在開封對峙,都不愿向東縱深。
「我們向這邊撤。」伯顏道,「讓張玨知道,我們得到李瑕快攻到燕京的消息了,只能放棄開封、走山東回援燕京。」
「那張玨就會追我們?」阿里海牙道,「于是我們就攻鄭州?與呂文煥的宋軍響應。」
「呂文煥?」伯顏道,「宋人懦弱,不是真心出兵,但等我們的聲勢一起他會想明白的。」
「但如果張玨不追我們,怎麼辦?」
伯顏撫著胡須道:「那我們就真的從山東斡腹到他的背面,要切斷李瑕的主力與河南的聯
系,攻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
他的手指已從黃泛地域移到了唐軍在河南河北的戰線上。
如果說這一帶是唐軍戰線的「腰腹」,那它確實是一條細腰。
阿里海牙依舊是諸將當中第一個明白伯顏的戰術意圖的,大笑道:「丞相高明!我們行軍更快,而張玨帶著步兵與火炮,只能跟在我們后面挨打!」
說來說去,伯顏心里卻很明白,這些策略的本質其實是放棄河南諸城以換取更加靈活的戰術。簡單來說就是從官兵變成土匪才好進退自如。
看起來仗是好打了,損失的是大元王朝立國的根基。
無非是被逼到這一步了,魚死網破了,自損八百也要傷敵一千.....
五月二十日。
從鄭州到開封之間有個小城名為中牟。
這日天空下著雨,城中一個臨時改為糧倉的屋舍中,有幾個民夫冒著雨拼命修補好了屋頂,仔細確認了不會漏水,這才趕到他們歇息的地方。
只見隊伍中那個年輕人已經開始說故事了。
「宋國紹興十年,岳爺爺就曾經在這里大敗金兵。
可見不是我們這些種地的體弱打不過那些游獵的胡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