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答應,明日他繼續攻城罷了。”
“他不怕我回到南陽就變了卦?”呂文煥道,“他還能信任我不成?”稐
“呂元帥接下來是攻元軍,還是繼續與王師相抗,并非完全由呂元帥說的算。”翁應龍一指他手中那份文書,道:“該聽聽朝廷的意見。”
呂文煥低頭一看,只見手中拿著的其實是李瑕召告天下的旨意,不由微微冷笑。
他心想,自己還不至于聽這新唐朝廷的意見。
但下一刻,他才想起這文書上說的內容代表著賈似道已經反了。不論真相如何,瑞國公主成了李瑕的妃子,又有王應麟這樣的大儒與賈似道的幕僚叛投,臨安朝廷不可能置若罔聞。
朝廷必然要召回賈似道的大軍。
想到這里,呂文煥心神一震,莫名有些茫然起來。
一會覺得賈平章公忠心體國卻處處被掣肘何等悲涼;一會又覺得也許賈似道真的已經暗中勾結李瑕。稐
但可以確定的是,朝廷絕對不會再命令他出兵北上,只會讓他回駐襄陽,隨時準備應付賈似道大軍生變。
而宋軍若不再與元軍合作攻打唐軍了,伯顏卻并非甚善男信女,豈會與宋國好聚好散?元軍畏懼唐軍火炮堅城,到時只會南下劫擄一番,從宋境迂回尋找北上道路。
如今看來最好的辦法,居然真的是翁應龍所說的與唐軍合作攻打伯顏。
呂文煥想到這里,感到不可思議。
他努力想找一個破局的方法……感覺有,但前提是與唐軍打一場硬仗。
“娘的。”
他低聲罵了一句,罵的卻是自己這荒謬的局勢。
稐
翁應龍觀察著呂文煥的表情,知他已經想明白了,道:“現在答應,我王師還能助你攻打元軍。否則,到頭來卻要你自己獨面伯顏啊。”
“呵。”
“呂元帥可知這是為何?”翁應龍語重心長,很是誠懇地又勸道:“因三方之中,我王師最強,元軍不敢直攖其鋒,唯有取償于宋。”
呂文煥并不反駁,卻更看不起翁應龍,道:“你叛國倒是叛得徹底,嘴臉變得夠快。”
翁應龍謙和地笑了笑,有些恬不知恥的意思,他知道此時該給呂文煥臺階下了,遂又是一聲長嘆。
“我失了臣節,當被呂元帥唾棄。但拋開這小小的趙氏社稷不談,放眼漢家天下,豈忍見百姓淪落胡塵?我素知呂元帥高義,只請呂元帥先驅外寇,再談社稷誰主,如何?”
呂文煥閉上了眼,陷入了思考。稐
就像翁應龍之前說的全都是廢話,只有這最后一句公心大義才能真正觸動到他。
總之,一切都是為了漢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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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了嵩州城,沿伊水向南到欒川境內,繞過伏牛山,就可以沿白水往南陽。
宋軍隊伍都是步卒,翻山越嶺的腳程卻并不慢。
尤其是這次回去并沒有多少輜重可帶。
“都快些,到了前面的與鴨河的交匯處就可以歇了!”稐
一個名叫何復的宋軍統領這般向麾下將士喊著,黝黑的臉上滿是汗水。
他的副將見了,連忙遞過水囊給他,同時湊過來低聲道:“看這路程,真就撤了?唐軍也不追?”
“是啊。”何復仰頭灌了水,道:“我們猜得沒錯,大帥這是與唐軍說好了,不打了。”
“這仗打得真沒意思,要打不打,大熱天的瞎逛了一圈。”
何復把水囊往副將懷里一推,順手就給了他一下,道:“不然呢?你盼著打得狠了,叫兄弟們拿命去填?”
“那不是,將軍怎前幾天就能猜中大帥是要和唐軍講和?”
何復問道:“記得那年李逆稱帝,唐軍攻襄陽嗎?”稐
那年,何復還是呂文德麾下一名部將。先是隨軍圍攻李瑕,后來元軍卻渡過了漢水,想要趁兩敗俱傷之際坐收漁翁之利。
那一戰到最后,呂文德還是下令先驅元軍,何復是在攻元軍時沖在最前面的一部兵馬。
如今再說起這件事,他目光中泛起了回憶之色,道:“自己人打自己人有什麼意思?打虜寇才有勁。”
“說起來……軍中有不少人這麼說,攻洛陽的時候,我便知有幾個統領根本沒盡心打。說是,李瑕、張玨都是當年守蜀的英雄,不想打。”
何復抬眼四下一瞄,道:“噓,別亂傳。”
“我也就和將軍說說這事,不過我看啊,他們有些人是怕了唐軍,說這些來保保臉面。”
“就你聰明?休瞎猜。”稐
“不過我說啊,再這樣敗下去,我們大宋的將士要被當成孬種了。”
何復沒在說話,像是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孬種。
……
這日駐營以后,呂文煥召集了軍中將領議事。
先是讓親兵將大帳團團圍住,以保證軍議的內容不會被人偷聽。
“將士們,我們千辛萬苦收復了南陽。然而元軍卻趁著我們北上討伐李逆之際,闖到了南陽境內,如今就駐扎在下游的白河東岸,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何復聽了,不由腰桿一挺,打起了精神。稐
他目光看向地圖,只見呂文煥已將元軍大營的位置,以及攻打大營的路線標注出來。
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了當年襄陽那一戰。
何復不由心想為什麼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