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老板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遞過來一瓶凍過的罐裝咖啡,說:“大清早的,提提神,進去那村子我們可得在里面待七天,現在能放松一點是一點。”
“謝謝。”秦滿江接過咖啡,沒有立即打開喝。
史老板也不在意,而是說道:“你可能不太了解我這行,古玩這東西,大部分交易都是私下進行的,能在明面兒上擺的根本賺不了幾個錢,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說的就是我們這樣的。”
他似乎談性頗濃:“我年輕的時候啊,跟人到處下鄉去淘貨,也不是騙,賺的就是一個眼光和膽量,畢竟有些東西咱自己也拿不準真假,我還被一些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人騙過,那家伙,捧著一個瓶兒當個寶一樣供著,我請他吃飯他還裝醉,拿出那瓶兒一頓哭,說是南宋年間的瓶兒,一代代傳下來的,舍不得出,我就信了那酒后吐真言的鬼話,好說歹說把那瓶兒拿下了。”
“后來給我師傅一看,嘿!這工藝還挺新,去年剛出來的做舊技術。媽的,絕!”事情看起來已經過了好多年,但史老板還是喋喋不休,如數家珍,“所以我告訴你啊小秦,貧窮,偏遠,落后,沒見識,鄉下人,山里人,這些玩意兒和老實本份沒有必然聯系,反而越是窮鄉僻壤,越是山野孤村,人就越刁,習俗就越詭。”
秦滿江點點頭,他自己就是鄉下人,說起來……下河村的一些習俗,也稱得上詭異了。
“其他人呢?”秦滿江朝四周看了一眼,沒看到像是外地人的。
“有兩個還沒來,還有兩個去鎮上買點東西做準備,我們就在這兒等。”
史老板看了一眼手機,這時,一臺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轎車也開了過來。
“嘀嘀——”
鳴笛兩聲后,車窗搖了下來,一位戴著大墨鏡,妝容精致優雅的女性露出了半張臉,看向史老板和秦滿江。
“你們是……”
她主動開口問道,聲音溫婉動聽。
史老板趕緊抬手打了個招呼:“我是史老板,真名史連山,小姐是池魚還是煩死了?”
秦滿江心下一動,看來去鎮里買東西的兩人是青藤和刀筆吏,還沒來的兩人是池魚和煩死了。
不過讓他有些意外的是,史老板看樣子也沒見過池魚和煩死了。
煩死了作為排行榜前十的玩家,竟然未曾和他一起行動過?
“我是……深淵,可以叫我秦滿江。”秦滿江也打了個招呼,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取的這個代號,在現實生活中究竟有多難開口。
“啊……你們好,我是池魚。”那位小姐也說出了自己在怪談游戲中的代號。
“這也是我的筆名……我的真名是劉婧清。”
和開著豪車,戴著大墨鏡的大姐頭風范截然不同的是,這位池魚小姐說話始終溫聲細語,卻完全能讓人感受到她內心的惶恐與不安。
史老板眼鏡一亮,一拍手掌:“見到池魚這個名字我就在想,會不會是那個池魚,你的小說前段時間是不是改編成電視劇了?”
劉婧清小姐點了點頭,勉強笑了笑:“是我。”
史老板剛要再夸幾句,看到她的臉色后,也便住了口:“那……那挺好的,沒想到你也被這游戲選中了……”
氛圍一下變得沉悶起來。
的確,現實生活中的財富與權力,根本抵擋不住唯心的存在。
秦滿江在電影院時帶上的那些十字架,觀音,玉佛,什麼辟邪的,驅鬼的,統統都試了試,完全沒用。
除了老老實實遵守它的游戲規則,他們沒有任何其他辦法。
“對了,劉小姐,你這臺車是開不進去仙羊村的,坐我的車吧。”
史老板開口說道。
劉婧清看了他和秦滿江一眼,點了點頭:“那……麻煩你們了。”
史老板擺了擺手,說:“有啥麻煩的,這車就是用來跑爛路的,而且能坐七個人,我們多帶點東西也放得下。”
說到這里,史老板忽然沉默了片刻。
“我不知道二位之前的經歷,只是在這次的怪談里,我希望我們能精誠合作,互相幫助,這個世界上,能夠理解我們此刻處境的,也只有同樣深陷在這場游戲中的彼此了。”
“老史說得沒錯,”一個渾厚的男聲從不遠處傳來,他背著運動背包,剃著板寸,身材很好,手上還提著不少東西,雖然看得出已人到中年,但精神狀態非常不錯,“你們好,我是刀筆吏,一個愛運動的歷史老師,真名何堅,叫我老何就行。”
他毫不客氣地打開了越野車后座的車門,將東西都丟了上去:“算上這次,我和這家伙已經是第二次合作了。”
何堅用下巴指了一下史連山,一邊搬東西一邊說:“我們作為弱勢方,如果還把心思放在勾心斗角上,不去尋找脫困的方法,那完全是自尋死路。生存資源,信息,新的思路,這些都可以共享,解開怪談,或者說逃離怪談才是最要緊的事。”
“對……對,我們……應該互相幫助。”又一個男聲出現,這時秦滿江和劉婧清才發現,在高大的何堅身后,竟然還跟著一個瘦小的年輕人。
他戴著眼鏡,二十多歲,站得不太直,聲音也發顫,看上去不太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