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睿臉色一白,說不出話來。
秦滿江面無表情,湊到他的耳邊,低聲說:“求人不該是這個態度。”
他用手捋了捋頭發,看向劉婧清:“走吧。”
陳睿剛想說些什麼,卻見秦滿江微微側身,說道:“回去吧,我答應過會幫忙的。”
劉婧清也回過神來,趕緊跟上了秦滿江,路過陳睿時看都不看他一眼。
“秦先生,我們……不需要問他了嗎?”劉婧清問道。
秦滿江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不是一直以來都叫自己秦同學的嗎?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秦滿江搖搖頭,說:“前因后果他已經說得足夠清楚,現在的問題,是那個替代李蓉出場的仙羊到底是誰。”
他看向被人們抬著,坐在花車上正緩緩過來的“仙羊”,心底也有疑惑。
“我……其實也有一個問題。”劉婧清低聲說道。
“是嗎?”秦滿江看向花車,回應道:“什麼樣的問題?”
劉婧清也跟著秦滿江的視線看向花車,鞭炮聲,歡呼聲,和這個村子背地里進行的恐怖儀式格格不入,她想了想,開口道:“如果那只鬼……怪談所指的病羊是李蓉,我覺得……她根本沒有理由殺我們。”
她扭頭看向秦滿江:“現在死掉的所有人,都是曾經害過她的人,我們好像……”
“昨晚,廁所。”秦滿江只是簡單地提了兩個詞,劉婧清就不說話了。
秦滿江也沒有轉頭去指責她什麼,只是平靜地看著緩緩被抬過來的花車,說:“現在能確定的是,李蓉雖然失蹤了,死者也的確是曾經害過她的人,但那只鬼,不一定是李蓉。”
“啊?”劉婧清沒有想明白過來這個邏輯。
“我在想,”秦滿江低聲說道,“剛才陳睿提到,三年一次的殺人儀式,他們可以提兩個愿望,一個來自被選中成為仙羊的人,第二個,來自被仙羊選中的幸運兒。”
“但以自己死亡為代價成為仙羊,成為仙羊的人怎麼會不心生怨恨,怎麼可能不去復仇?”
“小然小姐提到過,這六大家族是最近這二十年發展起來的,三年一次的話,的確夠他們每一家許一個愿望,但……還有六個成為仙羊者本人的愿望呢?”
秦滿江沉默片刻,看向站在高臺上的王舉,說:“他們可以動手腳讓自己的家族成員成為幸運兒,向仙羊許愿,但成為仙羊者自身的愿望,他們控制不了。”
劉婧清終于明白了這個邏輯,對……二十年了,如果要復仇,那成為仙羊的人早就許愿復仇了。
“所以,我有兩個想法,”秦滿江收回了視線,拉了一把劉婧清,“走,過去看看仙羊是誰。”
兩個想法?
是什麼?
哪兩個?
劉婧清滿腹疑惑,她被拉著去到了村中央廣場,“仙羊”乘坐的花車也已經被抬到了這里。
現場的氣味并不好聞,人的體味,羊騷味,飯菜的香味,鞭炮燃放后的火藥味,以及羊的排泄物,全都混在一起,讓人直皺眉頭。
但現場沒有人在意。
此刻,廣場上站滿了人,所有人都面向最中央的高臺,更確切的說,是狂熱地看著那個高臺上的花車。
“是王家的王舉?今年怎麼是王舉主持,他要當村長了嗎?”
“不知道,不過老村長都九十多了,也該做不動了……”
“管他呢,快看,開始抽簽了!”
面帶笑容的王舉走上高臺,手中拿著話筒,抱起了一個密閉的箱子。
接著,他從正面打開箱子外層,露出了里面的玻璃,以及……寫得密密麻麻的紙條。
每一張紙條都寫著一個名字,而被仙羊抽中的人,就是這個三年的幸運兒。
可以向它許愿。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著王舉把箱子抱到了仙羊的花車旁。
接著,王舉掀開了花車的簾子。
一張秦滿江和劉婧清完全陌生的臉出現在了花車里,但村子里的人卻似乎認識。
“咦?那不是陳家的陳平嗎?他媽媽以前就當選過仙羊,這次又輪到他了?!”
“我聽說今年的仙羊不是李家的女兒李蓉嗎?”
“誰知道呢……”
陳平?
這個名字和本次同為玩家的陳平一模一樣,昨晚那位陳哥也提到過。
是純粹的巧合,還是有某種聯系?
一時之間,秦滿江也無法得出結論。
人們的疑惑與議論聲交織在廣場上,然而,所有的聲音都在面帶微笑的陳平將手伸入箱子里那一刻戛然而止。
開始了,抽到我……一定要抽到我!
每個人的心底都在呼喚,他們的心跳在加速,整個廣場的氣氛壓抑又熱烈。
就在這一刻,陰沉的天空忽然掛起了風。
風不知是從哪個方向吹來的,嗚嗚咽咽像在哭泣。
陡然間,一具尸體從天而降!
“砰——”
尸體砸在了高臺上,“仙羊”陳平抽簽的動作頓住了,整個舉行活動的廣場也鴉雀無聲。
王舉差點沒拿穩話筒,他驚恐地看著砸在高臺上的尸體,這是……
那身熟悉的衣服,蒼老的身體,被撕得血肉模糊的上半身,太陽穴完全被搗爛,露出了腥紅的頭骨。
“村長!!!”
“是村長!”
“啊!!!!!”
尖叫聲此起彼伏,老村長至死都大睜著眼睛,被鑿出兩個大洞的太陽穴往外流著血,他渙散的瞳孔看向了高臺下的所有人,嘴里咕嚕咕嚕冒著血泡,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卻開不了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