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是認出了這是個什麼門道。
這是一艘紙船!
白色的船身分明是紙疊的,哪怕再高再大也不吃水。
除此之外,那白色大船的船頭上還插著一根是兩三丈高的竿子,竿子上一張白色的旗在夜風里飄,上書三個字——南枝坊。
“班……班主,真的是她,纏著咱們不得不去唱黃泉戲的,真的是那個女人!”
管理武行的武管事陳向奎站在趙啟功身后,聲音都在發顫。
“咱們……花錢找個高人來做一場法事吧,我擔心……咱們有去無回啊……”
沒等班主趙啟功說話,那高大的白色紙船上,忽然傳來了聲音:
“迎貴客!”
“迎貴客!”
“迎貴客!”
整個戲班子的人抬頭看去,只見那高大的船身上,站著一層又一層的紙人!
它們的衣服花花綠綠,臉上畫著詭異的紅團,兩眼無神,但嘴邊卻都是笑,這些童男童女齊刷刷地出聲,瞬間令所有人頭皮發麻!
秦滿江也滿目震撼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這船上的紙人童男童女,給他帶來的感覺非常詭異,不僅是他,此時此刻……暗處的十席其他成員,都神色各異地看著那艘從大霧中行駛出來的白船,以及那些紙人……
這次的鬼,似乎還有自我認知?
他們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一般而言,厲鬼是完全無法交流溝通的純粹惡意。
但這次的鬼,大家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它有“思想”。
(
===第一百章 靠岸上門===
白船攔路,紙人迎客。
月光之下,【南枝坊】眾人皆是面色慘白。
班主趙啟功看了身邊總管事一眼,那半截入土的老頭立即會意,匆匆離開船頭去了艙里,不知是去取什麼東西。
船隊被攔下來了。
或者說……終點已經到了。
那只鬼出來“迎接”他們了。
“靠岸!”
趙啟功一聲大喊,一大七小八艘船都動了起來。
“弟兄們!這一遭不是它魂飛魄散,就是你我共赴黃泉!”
“東西都拿上!”
趙啟功用了最大的氣力在夜色中大喊起來。
他的聲音頗有煽動人心的力量,可惜在那巨大的白紙船以及密密麻麻的紙人童男童女面前,顯得有些無力。
與其說是死里求生,不如說……他們根本就沒有選擇。
樂人船上,秦滿江看了一眼老鼓師,問道:“為什麼一定要給鬼唱戲啊?”
老鼓師摸著自己的鼓,嘆氣道:“因為咱們這戲班,先對不起她……”
“如果不能滿足她這遺愿,我們這些人,只會死得更慘。”
他終于開口了!
秦滿江趁熱打鐵,繼續問道:“她是誰啊?什麼遺愿?”
老鼓師看了秦滿江一眼,昏花的老眼忽然變了幾分,他伸手摸了摸秦滿江的頭:“小七,你不是這麼機靈的孩子……”
秦滿江頓感不妙,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老鼓師忽然一捏他脖子后的某根筋,秦滿江瞬間便沒了力氣,軟倒在地。
“這小子落水中了邪,綁起來!不能給被鬼附了身害我們性命。”老鼓師冷冷地看了秦滿江一眼,“如果還不像小七,就扔回水里,淹了。”
老鼓師的突然變臉讓秦滿江措手不及,他很快就被船艙里的其他幾個樂人綁了起來,丟在一旁。
秦滿江立刻低眉順眼,也不說話,不求饒。
他已經品出了些味道。
這個年代出來走南闖北的人,果然沒一個是善茬……
船艙里這些平均年齡五十多的老家伙們一個個看起來老眼昏花,實際上能活到這歲數,肯定有自己的手段。
方才秦滿江在木船顛簸之際被他保護了一下,再加上他一直好言好語,讓秦滿江草率地下了判斷,現在看來,其實這老家伙一直在防備著自己。
現在不能再招惹他們了,萬一真被綁著扔下了水,秦滿江不認為自己還能活著。
其他人在哪兒?
這次怪談的人數高達十一人,如果大家都一樣,附身到了這個時代的某個人身上,如果團結起來,完全有掌控這支戲班的能力。
到時候無論是軟磨硬泡,還是用強硬手段,都能了解到這件事的前因后果。
“砰——”
忽然間,船身一晃,靠岸了。
秦滿江被拉二胡的樂人一把提了起來,隨手往岸上一扔。
這副身體的身子骨很弱,他瞬間摔了個七葷八素。
搖搖頭清醒了一會兒,抬眼朝四周看去,秦滿江立時說不出話來了……
不僅是他,帶上自己家伙事兒下了船的戲班子成員們,也一個個害怕得兩眼發直,渾身顫抖。
無他……
實在是眼前這場景,太過匪夷所思。
此刻,天還未亮,昏暗的天光下,狂風不止,兩排花花綠綠的紙人童男童女面帶詭笑,排成兩列,一直從岸邊延伸到前方。
風吹過它們身上的紙飄帶,唰唰作響。
“唱戲!”
“唱戲!”
最近的兩個童男童女忽然喊道,所有紙人男女,也在這一刻齊刷刷地扭過頭,看向【南枝坊】的所有人。
被一張張慘白的紙面孔“直視著”,這詭異的感覺幾乎令人窒息!
“唱戲……”
“唱戲……”
“唱戲……”
尖銳刺耳的男女童聲在風中亂舞,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南枝坊】是能接陰戲的戲班,怪事見過不少,但這麼恐怖,這麼怪的,還是頭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