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想,秦滿江忽然意識到,這個林煙清遣詞造句的方式,包括說話的語氣,也并不像個純粹的女子。
她時而像個女子,時而……更像個男人!
她不會是男人吧?
秦滿江下意識地朝她下身看了一眼。
林煙清眉頭一皺,語氣冷了下來:“說清楚,不然你就死在這里。”
“化解怨恨,”秦滿江說出了已經在心底編好的說辭,他看著林煙清,這次,他的神情找不出半點破綻,“我和師兄是來讓不該存于現世的一切消失的。”
其實歸根結底,這個說法和這次怪談游戲的任務要求差不多。
在七天內破解掉這個怪談……的確也是如此。
“我們的身體在他處,便作法借了你們的身體一用。”秦滿江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
有小七的靈魂被替換,自己的身體里也多出了一個意識的事實在,秦滿江這神棍般離譜的說法,竟能被完整地圓上!
林煙清認真地思考了一番,卻發現的確只有這種可能會發生這種事。
當然,也可能是鬼上身,但看秦滿江的狀態,她不覺得秦滿江是什麼鬼魂。
她可是親眼見過……鬼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恐怖存在。
它們已經完全扭曲,存在的根本,就是那團凝結不散的怨毒之氣。
“你們是道人?”
“算。”
既然說了瞎話,就只能編到底了。
林煙清注視他良久,說:“難以置信,世上竟有此等奇人。”
“既然有鬼,有道也不足為奇。”秦滿江說道。
林煙清卻搖搖頭,臉上盡是諷刺意味:“天若有道,就不至于讓她含恨而死;天若有道,就不該讓她化作厲鬼不得安息;天若有道,那些畜生早就該下了黃泉,憑什麼還活在人間!”
“道人,”她忽然聲音低了些,“你見過最兇厲的鬼是什麼模樣?”
秦滿江想了想:“無端無由,見人就殺。”
她搖搖頭,臉上的諷刺笑意已經收斂,低聲說道:“是生時至善,死時……極哀。”
“被撕碎踐踏的良善,才會催生出最兇厲的鬼。”
林煙清說著說著,已是淚光閃爍:
“我愿她得償所愿,又不愿她一生沉淪于怨氣中……”
她看著秦滿江,聲音里第一次有了哀求:
“我若肯幫你,你能否度化她,幫她解脫?”
(
===第一百零五章 半個故事===
“正是為此事而來。”
秦滿江沉聲說道。
他心底也有些急切,眼看一夜將過,事情的走向越來越詭異,但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卻一無所知。
此刻,在這位林小姐的幫助下,終于要有些進展了。
卻見這位林小姐隨手一指,寂靜陰冷的井底,竟出現了一處亭臺,只是看上去過于新了,一塵不染。
“去那邊說。”
秦滿江點頭應下,跟著她往亭臺去了。
這時,他還在回頭看,可來的路上除了那兩個手持白燈籠的紙人外,再無戲班的其他人出現。
同樣一個井口下來,難道還進入了不同的空間嗎……
秦滿江思忖著。
這時,林煙清忽然開口道:“你可知陰陽人?”
秦滿江一怔,下意識地以為這位林小姐在說什麼怪話。
可轉念一想,這個年代,甚至更久遠的年代這個詞似乎是專門指……雙性人?
他便點了點頭:“知道。”
林煙清見他神色無礙,便繼續說道:“他便是陰陽人。”
他?
秦滿江知道,林煙清口中的他,指的就是那個傳說中“投井自盡”的戲子。
“他叫李云秀,是名男子,但他的身體卻并不完全是男子。”
秦滿江點點頭,心底已經有了些數。
不說百年前,就算到了現代社會,一些比較偏遠的地區還流傳著一些說法,因為對醫學的認識不足,雌雄同體的人很容易會被和鬼神聯系起來,認為他們的異常是來自神靈的懲罰。
雌雄同體,是一種在古代會遭到極為可怕非議的病癥。
而在現代科學中,具有雌雄同體現象的人,又被稱為雙性人,這類人在染色體層面,一般同時具有雙性染色體。因此,在發育的過程中可能同時具有男性和女性的性征。
“他出生在一戶農家,父母發現他身體的異樣后,驚恐不已,趁著夜色將他丟棄。”
林煙清緩緩說道。
秦滿江略一點頭,在這種時代,那個孩子一出生就會被人以異樣的眼神看待,連帶整個家庭也會遭遇非議,被認為是做了惡事、得罪了神明,才會受到如此懲罰。
甚至拋棄李云秀的親生父母,也并不會覺得自己有錯。
“幸得一位僧侶搭救,他撿回襁褓中的李云秀,沒有忌諱他身上的異樣,含辛茹苦地將他養大,教他佛法,教他向善……”
“李云秀不覺自己有何異樣,在熟悉佛法,知曉各類法事后,他便幫著老僧接手一些活計。”
林煙清的講述變得毫無情緒,仿佛只是單純地在講一個故事。
“長期的拋頭露面,令李云秀逐漸傳出了些名聲,很快人人皆知,蘆河附近有一個俊俏的出家人,不……他還未曾出家,算是帶發修行。”
“李云秀實在美艷,專門過來看他一眼的,女子倒是少數,更多的竟是男人。”
“他自知自己是男兒身,便也不搭理,可人有旦夕禍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