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可是……你想過為什麼是我在給你打電話嗎？”

手機里，江渡的聲音讓她恨得咬牙切齒。

但這個問題，也的確讓聶云真暫時冷靜了一些。

“你把秦滿江的意識抹殺了？”

她問道。

自記憶恢復那一刻，聶云真就知道秦滿江早晚會死，他生來就是一個容器，只不過，制造容器的江渡也沒想到，一個經過他細致規劃的容器，一個本該按照他的性格模版，以及男性的標準數據正常成長的容器，竟然會誕生自我意識……

她對秦滿江的感情頗為復雜，在自己最迷茫，最痛苦無助的那段時間，是秦滿江收留了她。

可現在……

“還沒有，不過，他的確快死了，他查到了這場游戲的關鍵，還打算貿然去觸碰它，他很可能會突然暴斃，所以，我打來這個電話是想讓你幫他一下。”

“我憑什麼要幫他？”

聶云真一聲冷笑。

“這樣啊……那就算了，”江渡聲音頗為輕松，“死了就死了，雖然不是預計的最好時機，但也省了一些麻煩。”

“等等！”聶云真叫出口后，才感覺不對勁。

她并沒有阻止的意思！

雖然對秦滿江感到抱歉，但她并不是一個天真的人，對未來遲早會到來的對立她早有心理準備，在這樣的世界里，沒有誰是不能死的，秦滿江也一樣。

可是剛才……她的身體，卻自己喊出了“等等”！

為什麼？

我……怎麼了？

正在思索的聶云真忽然面色一變，眼里閃過了一絲難以置信。

下一刻，她的表情已經發生了變化。

憤怒與細微的恐懼消散無形，凌厲又精明的眼神也在飛速褪去。

不……不會吧……

原來我……不是恢復了記憶……

而是蘇醒了真正的人格！

我竟然……誕生過……第二個人格？

什麼……時候……

在那個拼命擠出來的人格占據身體的最后時刻，她想明白了關鍵。

而此刻，她的面部肌肉已經完全松緩下來。

眼里閃過一絲茫然與疑惑，拿著手機，問道：“你是誰……”

電話那邊，“江渡”也是有些驚訝，他敏銳地察覺到了聶云真的變化。

隨即，他眼中閃過一絲玩味，明白了她產生這種變化的根源。

也對……一個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被關在棺材里二十年的人，如果沒有分裂出另一個人格替她承受寂寞，她的主人格早就瘋了。

人類的身體，真是一個奇怪的東西啊，意識竟然會憑空產生，成為另一個人，真是有趣……

“喂？你好，我是秦滿江，你能來找我嗎？聶云真。”江渡學著秦滿江的聲音，笑著說道。

是那個人的聲音……是秦滿江的聲音！

拿著手機的聶云真呆呆的眼睛逐漸發亮，她下意識地點頭道：“嗯！”

“那，我在總局等你……”

電話掛斷了。

與此同時，秦滿江搖了搖腦袋，看著洗手池里嘩嘩流水的水龍頭，有些失神。

我在洗手池前面站了多久？

怎麼沒印象了……

剛才進來上了個廁所，然后……

“秦哥！喂？秦哥！”

洗手間外面，李西就的聲音傳了進來。

“你沒事吧？”

“秦哥？”

李西就感覺不對勁，打開門探頭進來看了一眼。

看到秦滿江完好無損地站在洗手池前面時，他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你怎麼了，上個廁所自言自語的。”

秦滿江心中一動，問：“我在自言自語？”

李西就面色怪異地看了他一眼：“是啊，你自己說了些啥我也沒聽清，怎麼，你不記得了？”

秦滿江大概已經知道了是怎回事，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果然……

通話記錄里的第一個，變成了聶云真的號碼。

“沒什麼，我當然記得，剛才我在梳理線索。”他笑了笑，隨口說道。

但同時，秦滿江也在心底問道：“喂，你醒了嗎，江渡。”

他沒有得到江渡的回答。

想了想，他拿起手機，給李西就使了個眼神，讓他出去盯著魚清歡，然后按下了回撥。

“喂……”

聶云真接起了電話。

但開口的那個聲音，卻讓秦滿江一愣。

“聶云真，你跟他說了什麼？”秦滿江開門見山。

然而，對方的回答卻顯得呆呆的。

“他？”

“不知道……”

這個聲音讓秦滿江心頭一震，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問道：“你是聶云真？”

“你在哪里，我找不到……總局……”

聶云真的聲音懵懵懂懂，雖然她沒有回答，但秦滿江已經知道了答案。

是他認識的那個聶云真！

不會吧……聶云真的情況難道也和我一樣？

不怪他多想，實在是聶云真前后的差別實在太大了，作為首席的聶云真精明凌厲，可眼下這個聶云真卻像一個新生兒一樣，仿佛對世間的一切都還只是半知半解，話也不多，總是安安靜靜地看著這個世界。

“你去公路旁邊，攔一輛車，對司機說去中心區警察總局，記住了嗎？”

秦滿江說道。

“嗯……記住了。”

聶云真的聲音認真而篤定。

秦滿江還聽到她又小聲地重復了一遍“公路……攔車……總局”之類的詞匯。

自己認識的那個聶云真，真的回來了！

他看過通話記錄，剛才那一通電話不到一分鐘，江渡到底對聶云真說了些什麼？

竟然把聶云真變回了剛出【棺中人】怪談時的樣子……

離開洗手間，秦滿江看了一眼魚清歡和李西就，對李西就伸出手，說：“車鑰匙給我，你自己打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