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雪燃面無表情,她并非因祭祖掃墓而來。
而是……為了這里的道觀。
伏城西北,有小重陽觀,以前一直香火鼎盛,近來卻是荒廢了。
荒廢的原因是后繼無人,因為掌管小重陽觀的人,姓鐘。倨
這里……算是鐘家的祖地了。
鐘雪燃裹緊了風衣,一言不發地開始登山。
小重陽觀在山腰,沒有上去的大路,車輛不通,只能靠兩條腿登上去。
一路上去,風越來越大,等鐘雪燃到了道觀門口時,卻看到了與以想象中截然不同的景象。
怎麼小重陽觀已經不是那副破敗的模樣了?
鐘雪燃眉頭微皺,看著眼前明顯重新翻修過的小重陽觀,她心底有些不解。
古老的道觀在朦朧煙霧的籠罩下,像一副飄在畫卷上的剪影,顯得分外沉寂肅穆。倨
可記憶中的小重陽觀早已塵封土積,蛛網縱橫,就連道觀內的泥塑都已殘缺不全,根本不是現在這般模樣。
這里算是鐘家的私產,自己現在是鐘家唯一的后人,怎麼有人能不經過她的同意,擅自入住小重陽觀?
甚至,這里還開始重新接待香客了,來著荒山掃墓祭祖的人,多半也會順道來這里一趟,倒是顯得小重陽觀頗為熱鬧。
鐘雪燃心下不解,她四下看了一眼,來小重陽觀的的確都是普通人,大家進進出出,有的則是在參觀這座死而復生的道觀,倒是沒有什麼異樣。
她邁步進了道觀大門。
“施主?施主?”
門邊,一位知客小道出聲叫道。倨
鐘雪燃停下腳步,扭頭看去。
“怎麼?”鐘雪燃問。
她的嗓音冰冰冷冷的,給人一種不好相處的感覺。
想來,任何人忽然發現自家的“東西”被他人重新裝潢盜用,心情都不會太愉快。
更何況,鐘雪燃此行是專程來找東西的。
這里已經被從里到外地裝修過,自己要找的東西也很可能被人拿走了。
“施主,請買票。”倨
知客小道探手說道。
鐘雪燃順著他的手往門口旁邊的牌子看去,上面黑白分明的寫著——
【小重陽觀,門票十元】。
我進我家的道觀竟然還要給錢?
這倒是把鐘雪燃氣笑了。
她拿出十塊,遞給門口的知客小道,從他手中取來一條算是門票,也算是收據的小紙片。
“請問,這座道觀的主人是誰?”倨
鐘雪燃微笑著問。
知客小道年紀不大,看上去只是剛上大學的模樣,雖然鐘雪燃是帶著笑意在問,但聽在他耳中,卻多出了幾分寒意。
小道抬頭打量了眼前這個穿著風衣的女士一眼,她鼻梁高挺,五官很有英氣,比起漂亮之類的詞,這位女士更適合干凈利落。
小道也不知鐘雪燃來歷,卻也如實回到:“觀主姓李,是……”
不等他說完,鐘雪燃就已經邁步進了道觀,直接朝后院的清修室走去。
不是姓鐘的就行。
“等……等等!施主!”倨
小道想阻止鐘雪燃,卻又不能擅自離開門口,只能干巴巴地喊。
他見鐘雪燃這副輕車熟路的樣子,再聯系剛才鐘雪燃的問題,很難不懷疑這位女士是專程來找茬的。
此刻,鐘雪燃已經進了后院。
這里是不對香客開放的,但怎麼可能攔得住她?
推開靜室大門,一個外表看上去只有三四十歲的,穿著黃色道袍的男人正盤腿坐在蒲團上。
鐘雪燃眉頭一抬,問:“我叫鐘雪燃,鐘虛鳴是我爺爺,小重陽觀是鐘家的。”
她開門見山。倨
卻見那坐在蒲團上的道人睜開了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論輩分,我可以叫你一聲師侄,你父親鐘白鳳是我師兄。”
鐘雪燃這倒愣住了。
可她很快反應過來,盯著蒲團上的道人,說:“你說謊,我父親是爺爺親自教導的,鐘家不會收外姓弟子。”
誰知這位李道長哈哈一笑,搖頭道:“鐘小姑娘,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父親是入贅鐘家的,以前的俗名叫張白鳳,和我一起拜入了城南沖墟觀,他和你母親成婚后,才改了姓,叫了鐘白鳳。”
“那又如何!”
鐘雪燃的眼睛像是陽光下閃爍著光芒的雪粒,聽到眼前的李姓道人開口,依舊不為所動。
“小重陽觀是鐘家的,你憑什麼鳩占鵲巢?”倨
“鐘姑娘言重了,請坐,”李姓道人并不生氣,反而笑著解釋道,“鐘姑娘有所不知,小重陽觀是登名在冊的道觀,是萬萬不可荒廢的。這些年來,伏城官方一直在掛號道人接手,可小重陽觀破損嚴重,誰也不愿出這筆修繕費。”
鐘雪燃一怔,她心下怒火漸消,這位李姓道長說的是實話。
的確有這樣的規定,登記在冊的道觀是不能荒廢的,一旦無人做主,便可收歸官方所有,憑官方指派道人入住。
她盤腿坐了下來,問道:“李道長,你是官方指派過來的嗎?”
“然也。”李道長點頭道。
“小重陽觀的修繕費是伏城官方出的嗎?”鐘雪燃繼續問。
“不……”李道長搖搖頭,苦笑道,“這道觀,是半年前才開始重新修繕的,直至近日才算完工,出資者并非伏城官方,也不是我這窮酸道人,是月城一個民間組織的捐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