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法用文字形容自己看到了些什麼。
整個洞穴,只是安靜地呆在這里,我和左弦甚至還沒有踏進去半步,只是用手電筒在外張望打探。
但它散發出的味道,卻讓我動搖了過往的一切認知——神秘,陰暗,古老,污穢,恐怖,可憎,洞穴里的黑暗仿佛沉淀了所有令人作嘔的氣息。
如果說,墳墓是肉體腐爛的歸宿,那這個詭異的洞穴,就仿佛是精神腐爛的場所。
所有沉淀于此的絕望,不甘,惡毒,憎惡……一切負面情緒構建了它。
光是站在洞口瞥見,我就仿佛看到了瘋狂與畸形。
還有……一些與人類截然不同,又息息相關的怪物。
它們是深藏在人類基因中的恐懼,卻在漫長的時光中,被封存在了某個角落。
而這個女人……左弦。
她發現了這個角落。】
秦滿江很快翻看完了第一篇記錄。
他的神色瘋狂變幻,并飛快地將這本橘黃色封皮的筆記翻到了最后。
并在最后的結尾處,看到了名字——
易連海。
(
===第五百四十一章 過去===
“你怎麼了。”
嚴瀟的聲音在長椅旁邊響起。
秦滿江立刻合上了筆記本,搖頭道:“沒什麼。”
他抬眼看向嚴瀟,問:“他的腿沒事吧?”
“輕微骨折,沒事。”嚴瀟坐了下來,和秦滿江一起坐在了長椅上。
可話說完后,他的神情中出現了幾分猶豫。
秦滿江很少看到嚴瀟會出現這種表情。
“有什麼事嗎?”他問。
嚴瀟和秦滿江一樣,也搖了搖頭:“沒事,他讓我叫你進去。”
“好,”秦滿江自長椅上起身,他剛邁開步子,忽然扭頭,“我們交換過最隱秘的事,如果你有困惑和煩惱,不用瞞我。”
陽光下,帶著寒意的風吹過,秦滿江和嚴瀟的衣襟都在動。
兩人沉默著對視,嚴瀟避開了他的眼睛,嘴邊少見地露出一些無奈。
“嗯,我知道了。”
“那請你聽完再走吧。”嚴瀟說道。
秦滿江重新坐回了長椅上,注視著嚴瀟:“說吧。”
“是關于易連海的事。”嚴瀟的突然開口,讓秦滿江心臟一緊。
他下意識地以為剛才嚴瀟已經看到了那個筆記本后面的署名。
但很快,嚴瀟就繼續說道:“昨天的聚會,你走后沈骸提出了一個想法。”
他注視著前方,仿佛在看空氣中的微塵:“我是唯一一個和易連海有交集的人,現在,易連海還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沈骸覺得這是個好機會,把易連海騙出來。”
秦滿江心下一動:“這的確是個機會,所以呢,你怎麼想?”
“我同意了,”嚴瀟忽然低下頭,有些失神地盯著地面,“近期我會去月城找他。”
嚴瀟的狀態很不對勁,秦滿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以我對你的了解,就算易連海曾經救活過因你手術失誤而死亡的病人,你也不會這麼相信他。”
“對,所以我還隱瞞了一件事。”嚴瀟的聲音很低沉,光是提到這件事,就讓他的情緒出現了劇烈變化。
他側頭看著秦滿江,眼里閃動著懷疑與迷茫:“我把父親的遺體,也交給易連海了。”
嚴瀟語出驚人。
秦滿江聽后悚然一驚。
“你的父親?”
嚴瀟沉默片刻,他低聲說道:“我有個哥哥,叫嚴烈,是消防員。”
秦滿江點點頭,他見過知道嚴瀟的那位哥哥,陽的火災事故,就是嚴烈帶隊去處理的。
“他之所以會選擇成為一名消防員,是因為我們的父親……死于烈火。”嚴瀟的身體在微微發抖。
“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
從嚴瀟斷斷續續的講述中,秦滿江總算理清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是嚴瀟九歲時發生的事,他和嚴烈的父親,因突發高燒不退,臥床在家,九歲的嚴瀟照著電視上教的,給父親熬粥。
他很有心意,也很有天份,第一次熬粥就像模像樣。
粥熬好后他興沖沖地端去給了父親,一切都很順利……唯獨,忘了關火。
作為哥哥的嚴烈,那時正值青春叛逆期,正窩在自己的臥室里玩游戲,對一切都不管不問。
然后,悲劇發生了。
那簇火焰一直在燒著,從中午持續到了傍晚,直到引燃了廚房。
父子三人被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嚇壞了,急匆匆沖出房間時,整個客廳已經成了一片火海。
母親剛下班,正堵在回家的路上,家里只有一個病號,以及一個九歲,一個十二歲的孩子。
父親拖著病弱無力地身體,帶著他們沖過了火海,但他的手剛放在門把手上,就立刻被燙掉了皮。
盡管嚴瀟和嚴烈的父親忍著劇痛,強行想擰開大門。
但高溫的灼燒,早已讓防盜門變形了,根本就打不開。
無奈之下,父子三人沖向了陽臺,他們只能嘗試著從陽臺上往下爬。
巨大的爆炸聲早就驚動了鄰居,在樓下鄰居的幫助下,嚴瀟和嚴烈被接住成功逃生。
可輪到他們的父親時……
本就病弱無力的他,在將兩個孩子舉出陽臺,慢慢往下放時,已經用盡了力氣。
那雙被門把手燙掉皮的手嚇得年齡還小的嚴瀟嚎啕大哭。
嚴瀟最后聽到的話,是父親的道歉:“對不起啊……爸爸的手嚇到你了……爸爸生病了,沒有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