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以置信地蹲下身子,撿起喬自如頭顱時,他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
喬自如脖頸處的傷口平整光滑,的確不是一個人類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到的。
剛才這間屋子里,只有自己和江渡。
江渡做不到的話,那就只可能是自己在意識模糊時,被白瞳之神支配殺害了她。
秦滿江低垂著頭,胸膛上下起伏,沉默了好一陣后,他才出聲問到:“剛才我做了什麼?”
江渡似乎仍在恐懼,他目光躲閃,似乎不敢直視秦滿江的眼睛:“你的眼里冒出一陣白光,穿過了她的脖子,然后她的腦袋掉了。”
現狀……和江渡說的一樣。
秦滿江痛苦地捂著腦袋,下一刻,他身后的空間裂開,秦滿江抱著喬自如的尸體和頭顱,陡然消失。
江渡似乎對秦滿江的選擇并不意外,他方才還掛著恐懼的臉上,此刻面皮瘋狂蠕動,一條腥紅的長舌從江渡的嘴里伸了出來,舌頭上竟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眼睛。
“快……”
“快……”
江渡的嗓子里,傳出宛如來自深淵般的低吟,隨后……他竟也直接從喬自如的家里消失不見。
————
天空中的巨大人臉,已經越來越完善,現在最詭異的地方,是那張臉上只有一只眼睛,那只腥紅的眼眸注視著大地,而本該出現另一只眼睛的位置,此刻卻空空如也。
不過……看起來那里也快了,只差最后一只眼睛,紅瞳之神就將完全復蘇,重臨人間。
月城與伏城的原住民死傷殆盡,到處都能聽見慘叫與哀嚎。
這鬼創造的幻世,終于成了地獄。
幸存的玩家們在柏陽的帶領下正在爬山。
黑霧正朝著這座雪山籠罩過來,剛才還安全的山腳,此刻已經黑霧彌漫。
如果不是聽了柏陽的話,選擇了向著最高峰攀登,只怕現在已經被黑霧籠罩了。
現在的大家,所有的幸存者們,意識已經高度統一。
或許,用無意識來形容更為恰當。
他們了解了事情的始末,知道了彼此間的淵源。
在這紅白二瞳創造的世界之中,恩怨對錯已無意義。
他們是另一個世界的人,是“被綁架者”。
而且,在這麼多年的一次次靈魂分離,融合,輪回的過程中,早已經沒有完全獨立的“個體”了。
就像他們的自我認知一樣,每個人可能都曾是江渡,也可能都曾是某一個時代的柏陽。
擁有像沈骸那樣異常清晰的自我認知的人,只在少數。
本就很少的那部分人,在末日即將到來的大環境下,也選擇了隨波逐流。
跟著所有的“自己”一起行動,放棄多余的自我,融入到集體中,也許是應對末日的最好選擇。
而在他們爬山之際。
沈骸一路開著車,撞飛了不少爬出來的尸體,小心地躲避著黑霧,正朝著月城沖去。
他一邊開車,一邊拿起手機,飛快地按下了一個號碼,卻發現根本就沒有信號。
沈骸憤怒地將手機扔到一旁。
看著天空中那張巨大的,屬于梅思君的臉,沈骸強行讓自己冷靜。
此刻他的思緒非常亂,他不相信秦滿江死在了未來,亦或是不回來了。
他想找到秦滿江,卻根本聯系不到對方。
甚至聯系不上任何人。
眼下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地方可能還有真正的人存在。
月城——古生物研究協會。
那個叫易連海的人,秦滿江和嚴瀟共享的信息中,多次提到了易連海。
沈骸知道易連海不簡單,甚至這次的紅瞳之神降臨的末日危機,梅思君會變成這副模樣,也是出于易連海的手筆。
但現在這種情況,沈骸想要獲取更多的信息,只能通過易連海。
現在也只有易連海是有可能被找到的人。
就在柏陽帶著其他人上山,秦滿江與江渡消失,沈骸趕往月城之際。
一個“始作俑者”的身影,正在古生物研究協會里佇立著。
“我怎麼老是需要和別人擠在一副身體里……”玻璃缸中,“許一”猛然睜開眼睛,但說話的語氣卻不是許一,也不是易雨。
“沒辦法,素材不夠了,將就一下吧。”易連海搖頭苦笑。
“嘩——”玻璃缸中的“許一”一拳砸碎了玻璃,赤條條地站著,透明的液體順著他的身體往下滴落。
他扭了扭脖子,又捏了捏拳頭,嘟囔道:“我不信現在秦哥還能一眼看出我是李西就。”
“撲通——”
“許一”……不,此刻應該是李西就,跳了下來。
他看了一眼易連海身后的監控屏幕,里面已經混亂得不堪入目,整個城市都陷入了絕望與恐怖之中。
“現在他們肯定恨死你了。”
易連海搖搖頭:“這不重要。”
他的目光格外平靜,和之前展現給所有人的樣子都不一樣。
“那什麼才重要?”李西就拿起一件白大褂,裹在了身上問到。
“承諾。”易連海看著屏幕,回答得格外輕簡。
李西就看著易連海的神情,看了好一會兒后,他才搖頭說道:“雖然你說我是伱分離出來的一部分,我的記憶也確實這樣在告訴我,當我還是覺得……我不是你。”
“我愿意幫你,是因為這能幫到秦哥,不是為了什麼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