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親手把我推下誅仙臺。于是我在人間抵制封建迷信，反手拆了他的廟。

拆廟當晚，師父找到了我。我把他綁進大牢，讓十多個小童圍著他念：「鏟除邪教乾坤郎，精神解脫天地寬。」

師父：「我是天界上神。」

我：「邪教害人不淺，改造還需努力。來人，帶他去種地。」

1

師父在人間種了三年地。我也成了欺師滅祖的典范，被仙界眾人指指點點。

他們說我不知感恩，是天生壞種。

而我對此嗤之以鼻。

上輩子我把他當爹一樣供著，換來的卻是被他剖仙丹，流放人間，淪落至煙花柳巷，凄慘一生。

如果謹小慎微只能換來不得好死，那不如徹底發瘋弄死他們。

2

我重生時，師父已經和師妹搞在一起了。

他們搶占了我的臥房，行茍且之事，還讓我給他們洗衣做飯。

行。

洗衣服是吧？

我去藥房鼓搗出一瓶無色無味的藥汁，倒進了洗衣盆。

3

我不動聲色地幫他們洗了十天衣服。

終于，在我的悉心照料以及藥物的灌溉下——

師父，不舉了。

4

第一次，師妹在鼓勵：「沒關系，您是太累了。」

第二次，師妹在辯解：「您是太過操勞了。」

第三次，師妹在強撐：「要不還是算了。」

……

第十八次，師妹看見師父，轉頭就跑。

5

家丑不可外揚，但仙府里有個藥師。

正是在下。

師父來找我看病了。

6

那我肯定技藝不精，治不好啊。

但我憂心師父，四處為他求仙問藥。

在我的不懈努力下，全仙界都知道師父不舉了。

7

師父知道后氣急敗壞，罰我去思過崖反省。

我哭著大喊：「我只是關心師父，我有什麼錯？」

「是不是不管我做什麼，都比不上師妹？」

「我只是想讓你早日站起來！」

這下，連路過仙府的一條狗，都知道師父不舉了。

8

思過崖的日子不好過。

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感覺人生都沒有了追求。

一日，我睡得不知天昏地暗之時，從空中「啪嗒」掉下來一條黑色的小蛇。

——正是那條咬了師妹一口，導致她中妖毒的蛇。

黑蛇全身是傷，像一根被切了花刀的香腸。

我記得這條蛇是妖族的小王子，因為被人算計，身受重傷，好不容易從妖族逃竄出來，卻在途中被師妹截住，想要收他為靈獸。

黑蛇誓死不從，咬傷師妹的同時，自己也掉進思過崖，沒多久就死了。

黑蛇齜牙咧嘴地朝我「嘶嘶」。

我眼疾手快地捏住了他的嘴。

黑蛇：「？」

「瞅你那損色兒。」我把他打成了個蝴蝶結，塞進準備好的藥桶里面，「嘶嘶啥？打得過我嗎？就知道嘶嘶。」

黑蛇年紀輕輕，哪里受過這種委屈，蛇瞳里浸滿了淚水。

我良心略痛：「別哭啊，再哭揍你。」

黑蛇哭暈在了藥桶里。

9

三日后，黑蛇煥然一新，精神抖擻地從藥桶里探出小黑腦袋，偷偷看我。

我看著他那副鬼鬼祟祟的樣子，笑出了聲。

「大膽刁民！」黑蛇的嗓音稚嫩，聽著似乎只有六七歲，「不準取笑本座。」

我笑得更大聲了。

黑蛇生氣地「出溜」過來：「喂！」

「我不叫喂，我叫白蓁。」

「哦，好的，對不起。」黑蛇雖然兇，但挺有禮貌，「你為什麼救我？」

「我是藥師。」我說，「藥師就該救人。」

如果我上輩子沒被剖靈丹，我會自愿下凡歷練，救天下該救之人。

可是他們殺了我的「仁心」

，還怪我不知「仁心」。

黑蛇順著我的手臂爬了上來，用冰冰涼涼的鱗片蹭了蹭我的臉頰：「你在難過嗎？」

「沒有。」

我抹了一把臉，扭過頭。

冰冷冷的觸感消失，換成了一雙肥嘟嘟的小手，化為人形的黑蛇抱住了我：

「別哭，你是天下最棒的藥師。」

10

我照顧了黑蛇三天。

在第三天傍晚，我拍了拍他的腦袋。

黑蛇氣呼呼：「不許動我頭，會長不高的。」

「我要走了。」

黑蛇一怔：「你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嘛，」我神秘兮兮地說，「得看你乖不乖了。」

11

離開思過崖后，我來了誅仙臺。

誅仙臺還是老樣子，井口烏漆麻黑，里面陰風陣陣。

我剛站上去，師父來了。

「阿蓁，快下來。」師父的聲音在顫抖，「和師父回家。」

我知道他是真的在害怕。

因為這天界除了我呀，沒人能救師妹。

我沖他甜甜地笑了一下：「好啊，師父拉我。」

師父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可就在他碰到我的一瞬間，我跳下了誅仙臺。

看起來就像是他親手把我推下了誅仙臺。

13

我落在了八百里秦川。

當年師父撿到我的地方。

藍天白云離我很遠。

它本該離我這麼遠。

14

我拍拍身上的灰，擺攤當起了大夫。

起初人們都覺得小姑娘怎麼能當大夫，后來他們跪著求我救他們的命。

與此同時，我堅決抵制有病不治、拜神求藥的行為，帶著我的藥師團隊接連鏟除了十五六個民間煉丹組織，救出信徒無數。

我開善堂、救百姓，那些在戰亂中被我收留的孩子都親切地叫我阿娘。

三年后，我入朝為天子治病，于太醫院講學。

天子痊愈，龍顏大悅，他說可以實現我一個愿望。

我說我的愿望是拆了師父的廟宇。

我要斷他仙根，毀他仙途，把他從萬丈云端，拉入無底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