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罷，妖后讓侍女帶我去更衣。

妖族的衣服十分清涼，我的手臂和腰都裸露在外，細細的鏈子這兒橫一道、那兒掛一條，走起路來叮叮當當的。

我不太習慣地走出門，抬頭便瞧見了和我穿著同款衣裳的沈烈星。

沈烈星一頭烏黑卷曲的頭發披散下來，額間掛著一顆燦金色的寶石，與他的雙瞳相映成輝；衣服也敞開著，漂亮的肌肉上畫著一層黑色的花紋，我湊近瞧了瞧，像是鱗。

「這是……」

「圖騰。」沈烈星摁住我的肩膀，在我手臂上也畫了幾朵花朵一樣的鱗，「我們家人的圖騰，這下姐姐就不會被拐走了。」

我失笑出聲：「誰敢拐我？」

沈烈星撇嘴：「不知道啊，可能就是某些毛茸茸的東西吧。」

嘿，這大醋缸子。

我捏住他的臉頰，湊上去親了親：「不氣不氣。」

沈烈星：「=^=」

6

真沒辦法。

只能親好幾口了。

……

等我倆終于出門時，沈烈星腰間的圖騰已經暈開了。

我看著有些耳熱，用衣服把沈烈星裹得嚴嚴實實。

沈烈星垂頭在我耳邊笑：

「不要遮著嘛，我喜歡姐姐留的東西。」

「妖族不在乎這些的。」

「下次在外面也可以……」

我臉紅耳熱地抽緊了腰帶，沈烈星笑彎了腰。

7

春日宴果真熱鬧。

一眼望去，花燈溢彩，人流如織，街道兩側的小販們賣力吆喝著，時不時就會看到油炸螞蚱、烤蠶蛹之類的奇怪美食。

我盯著蟲子看了半天，沒敢動彈。

沈烈星問：「要不要嘗嘗？」

「不要。」我立馬拒絕，「太奇怪了，這能吃嗎？」

沈烈星壞笑著拿起一串炸螞蚱，塞進了嘴里。

「……」

我心里奔騰過一萬句臟話。

而且沈烈星這廝！

居然還打算在吃完螞蚱后親我！

8

臭小子。

休想！

9

我拔腿就跑。

道路兩側風景快速從視野中流淌過去。

人聲、風聲、水聲全都混雜在一起；

火光、妖面、色彩也都攪成了一團。

于是我掉進萬花筒中，在斑斕中奔跑。

直到撞上一抹甜膩的香，有人摟住了我的腰，將我拉進了慶典的隊伍中。

我仰頭，看見沈烈星神采飛揚的臉。

10

伴隨著三聲鼓響，妖族沸騰起來。

沈烈星問：「會跳舞嗎？」

我搖頭。

沈烈星低頭，與我額頭相抵：「那就跟著我。」

不等我混沌的大腦思索清楚，鼓點密集起來。

越來越多的妖族男女加入了慶典的隊伍，大家跟隨鼓點舞動著身軀，齊聲唱著妖族的民謠。

我在拗口難懂的民謠里隨著沈烈星的動作，或是旋轉、或是被他抱起、或是不小心撞到他的懷里。

世界沸騰而熱鬧，可我視線所向，都是沈烈星。

恰恰好，他眼里也只有我。

11

慶典持續到半夜才結束。

我頭一回如此興奮，回家的路上都哼著歌。

沈烈星摟著我的肩膀，開心地說：「全妖族都看見我們跳舞啦。」

我側了側身子：「嗯？」

「妖族只有求偶會跳舞，現在全妖族都知道你答應我的求婚了。」沈烈星彎腰和我蹭了蹭腦袋，「等過幾日我們就……什麼聲音？」

我心虛地又側了側身子：「沒什麼……誒誒誒，沈烈星，你不許拿我的東西！」

沈烈星黑著臉從我側兜里掏出一只狐貍崽。

「哪兒來的？」

我自知理虧，只能花言巧語：「寶貝，你聽我解釋，是狐族姐姐說小崽子偷跑出來了，讓我幫忙帶回去。

」

沈烈星皺著眉頭：「你就這麼喜歡有毛的？」

「全天下我最喜歡的是你。」

沈烈星勉強信了我的鬼話：「那你揣著他？」

我開心地接過狐貍崽，隨口說：「哇，今天這麼好哄呀。」

12

好哄他奶奶的個腿。

放過我的腰吧。

真的要虛了。

13

第二天，天氣很好。

沈烈星被妖皇拉出去打獵了。

我一覺睡到中午，出門時，又碰到了狐族姐姐曬狐球球。

我走過去一瞧，旁邊還掛著兩條小蛇。

我碰了碰小蛇的尾巴，小蛇抬起頭費解地看著我。

小小的身子撐不住大大的腦袋，沒一會兒就又耷拉了下去。

我看著好玩，便一直逗他。

小蛇被我氣得直「嘶嘶」，把身子盤了個圈，不理我了。

我又看了好久，不知不覺地躺下去睡著了。

14

身體騰空了。

我側過身，在沈烈星懷里蹭了蹭腦袋：「回來了？」

「嗯。」

沈烈星說話時，胸腔也「嗡嗡」的。

我貼在上面聽著，覺得很安心。

于是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又睡了過去。

15

大婚是在春日宴結束后的第十五天。

妖后說這是良辰吉日。

當日寅時，我便被侍女從被窩里挖了出來，洗浴、線面、挽發……

一切都忙忙碌碌的，讓我感覺很不真實。

直到在大殿內看見了身穿喜服、喜氣洋洋的沈烈星。

三魂七魄便全有了著落。

16

婚后又過了十年，妖皇退位，沈烈星登基。

為慶祝新皇登基，妖族各部落送來了好多美人。

當晚，我問沈烈星：「那些美人你打算怎麼安置？」

沈烈星：「你的藥田不是缺人手嗎？全去種地。」

我：「？？？」

沈烈星：「妖族力氣大，種地一把好手，再說了，你這兩年在妖族救了不少人，他們巴不得去你門下。

」

我：「好歹是各族送來的美人……」

沈烈星逐漸警覺：「什麼意思？什麼美人？他們有我好看嗎？」

「……」

我一把用被子蓋住沈烈星的腦袋：「睡覺，不許說話了。

」

17

第二天，我去藥田一看——

？？？

怎麼全是些十來歲的小孩子？

我瞳孔巨震，一時間被妖族的腐朽理念震驚得腦髓震蕩。

「你以為他們真送美人啊？」沈烈星幽幽地說，「妖族又不像人族，講什麼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我娶一個就夠了。」

「這群族長，一半是送小孩兒過來偷學醫術的，一半是嫌熊孩子煩，丟出來的。」

「啊——」

原來美人都是給我的。

昏君竟是我自己。

18

沈烈星登基的第十五年。

他爹娘云游回來了。

沈烈星留了封書信，連夜帶著我逃離了妖都。

我問他：「去哪兒？」

沈烈星說：「隨便去哪兒。」

去看山川大河，去看潮起潮落，去看紅塵中的喜怒哀樂。

無論在哪兒，有你之處，便是心安歸處。

-完-

山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