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女眸中清光流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見她竟還分神,蘇鈺心里更為不快,啟唇復又問了一遍,“薛澤應你什麼了?”
明明先前見到薛澤還畏懼如虎,如今竟是轉眼便改觀了。
明明他們兩人見面的次數更多,可她對他似乎永遠都這般恭敬又疏離。
“嗯……”宋嫣然倒是不知寧王的好奇心這麼旺盛。
可這件事說來話長,二來她也不好大喇喇的告訴寧王她方才想閹了沈流吧!
“臣女方才不過隨口一說,其實并沒有無何事。”宋嫣然輕聲回道,顯然不想多提此事。
蘇鈺眉心一蹙,唇畔不覺牽起一抹冷笑,不過半個時辰他們兩人竟是還有秘密了?
蘇鈺正欲開口,倏然眸光微凝,抬手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便將宋嫣然拉進了身側的假山中。
宋嫣然一時不察,只覺眼前景物一旋,待站穩時便已與蘇鈺比肩站在了假山之中。
這般行徑放在他人身上自是輕浮浪蕩之舉,可抬眸看著身側疏離淡漠,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男子,任何不好的揣測仿佛對他而言都是一種褻瀆。
芬兒怔愣愣的看著兩人,一時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也只能硬著頭皮走進了假山里,一言不發的站在宋嫣然身后。
蘇鈺會武,耳力自過于常人,過了一陣宋嫣然才隱隱聽到假山上側的亭中傳來說話的聲響。
“薛世子,這是我親手縫制的香囊,送,送給您。”即使看不到,也不難從少女的聲音中聽出羞怯來。
宋嫣然輕挑了下眉尾,這聲音聽著怎麼有些像是沈蓉。
“拿開!”男子毫無憐香惜玉之心,語氣冷冽且不耐。
沈蓉登時紅了眼眶,握著香囊的手微微用力,心里滿是委屈,可想到母親的叮囑她只能咬咬下唇,忍著苦楚柔聲道:“世子豐神俊朗,小女早已仰慕已久。
忠勇侯夫人有意……有意讓我們兩家結秦晉之好,小女不勝欣喜。”
想她曾堂堂侯府貴女何必在這受人眼色,可那日落水她壞了名聲,想要高嫁怕是不易,她又不愿屈尊下嫁,薛澤已是她最好的選擇。
他名聲雖不好,但位高權重,重要的是忠勇侯夫人很看好她,甚至還貼心為她準備了香囊,特意給他們兩人獨處的機會,她自要把握。
薛澤撩起眼皮,視線在她手中的香囊上一掃而過,竟勾唇笑了笑。
他相貌極盛,本就不笑也似笑,此番笑起更如牡丹盛綻,華彩灼灼,“是嗎,原來她是這般打算的。
可以,我沒意見。”
沈蓉本就被他這突然的一笑晃得失了神,以前只知薛澤惡名昭著。即便遇到也避之不及,竟未曾注意他竟生得這般好。
再聽他松口應下,心中更是歡喜,面頰上染了兩抹羞紅,先前的委屈不愿也淡了大半,甚至暗暗期待起來。
“她既要兩府聯姻,你便嫁給薛洋吧。
長兄為父,這樁婚事我同意了!”
薛澤這一番含笑的話仿佛一盆冷水直接潑在了沈蓉頭上,讓她才產生的那些旖旎心思蕩然無存……
沈蓉何時被人這般羞辱過,當即眼眶泛紅,“這,這怎麼行,侯夫人是要將小女說給世子啊……”
“呵。”薛澤冷笑出聲,“她算什麼東西,本世子的事也輪得到她來指手畫腳!”
沈蓉再度愕然,即便曹氏只是繼室,可那也是薛澤名義上的嫡母啊,他怎麼能如此出言不遜。
沈蓉突然想到了城中有關薛澤弒父的傳言,以前她以為這多少有些夸張在,現在想想這樣的事眼前的男人未必做不出來。
她不禁心生退意,可腦中突然想到曹氏告訴給她的殺手锏,說是薛澤聞后定會就范,喉嚨微動,終是鼓足了勇氣道:“世子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替先夫人著想啊。”
沈蓉沒看見薛澤漸漸泛紅的眼底,繼續道:“先夫人在天之靈一定盼著世子早日娶妻生子,若……若她知曉世子如此枉顧尊卑,九泉之下也一定不會安生的……”
“住口!”
薛澤臉上的漫不經心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法抑制的陰冷嗜血,泛紅的眼底甚至驀地生出一抹瘋癲來。
他邁至沈蓉身前,猶如一只聞了血腥的猛獸,再無法控制體內的殺戮之氣,“誰給你的膽量來妄議我母親?該死!”
他一把捏住沈蓉的脖頸,沈蓉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微弱的嗚咽聲便再無叫喊的機會。
她摳著薛澤的手,雙眼驚恐的暴突起來,對面的男子容貌依然昳麗,只在那美麗之下更多是危險與殘忍。
這一刻,沈蓉毫不懷疑,他當真要殺了自己。
薛澤手上力度更重,周身散發著陰冷詭譎的氣息,他眼中一片猩紅,似乎只有殺了眼前的女人他的心情才能平復。
就在沈蓉幾欲窒息時,突然有一顆小石子砸在了薛澤手臂上,薛澤擰起眉,順勢望去,卻驀地望見了一雙清冷如月的眸子。
她靜靜看著他,眼里竟似乎噙了一抹擔憂。
仿若有冰雪忽落,稍稍壓制了他心中的躁怒,遮天蔽日的血霧之中忽現清輝,在不見五指的黑夜中投下一抹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