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侯夫人瞳孔猛縮,卻是破口道:“胡說什麼,瘋癲了不成!
他們胡言亂語,你也跟著糊涂嗎?”
其實早在行至湖面,她就看到了白布下露出的少女衣裙,她心中的最后一絲僥幸早已蕩然無存。可人在遇到大悲之時難免會想通過自欺欺人來逃避痛苦。
永昌侯夫人近乎瘋癲了發泄了一番后,才頹然癱倒在地,淚水如沖破閘門的洪水蜿蜒而流,終是失聲痛哭。
前一瞬還在憎恨永昌侯夫人的金氏,此時看著卻也不甚舒服。
作為母親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們的作為,可也正因同為母親,她對這種悲痛可以感同身受。
沒有人說話,四周只剩永昌侯夫人那哀痛的哭喊聲。
薛澤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早已見慣了生死,良心死得透透的,分不出半分同情憐憫。
他只是奇怪,沈蓉這麼一個大活人怎麼就好端端的溺死了?
“不對!妹妹她不是意外落水的!”
悲痛萬分的沈流突然抬袖擦了把眼睛,他蹲下身,將覆在沈蓉身上的白布又往下扯了扯,甚至還輕輕撕開一點沈蓉的衣領。
就在眾人以為他瘋了的時候,有人突然驚呼出聲,“你們看,沈小姐的脖子上有指痕!”
纖細的脖頸因失了血色而顯得愈加蒼白,脆弱的似一碰即碎,也使得她脖頸上的淤青愈加明顯。
痛哭的永昌侯夫人哭聲一直,忙彎下腰身細細查驗,雙手因悲痛憤怒而不停的顫抖著。
“有賊人害了我的女兒!有人殺了她!”她站起身,一把抓住曹氏的手臂,表情猙獰,“兇手一定還在府里,絕對不能讓人跑了!
我一定要將這個人救出來,將他千刀萬剮!”
“您先別激動,我已去喚侯爺了,他馬上就能來處理此事。”曹氏也沒了主意,一樁接一樁的變故讓她頭暈不止,只能等著忠勇侯來處理。
宋嫣然輕輕蹙眉,下意識的朝著薛澤望了一眼。
而薛澤也恰好看向她,兩人四目相對,眼中皆一片深色。
倏然,宋嫣然的眼前被月色所籠。
她抬頭看著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側的蘇鈺,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蘇鈺偏頭看她一眼,淡淡道:“你這里視野好。”
宋嫣然:“?”
好在宋嫣然的適應力強,已經習慣了蘇鈺的不按常理出牌。如今已經能做到在他身側而面不改色了。
蘇鈺側眸瞥了薛澤一眼,動了動身子,將宋嫣然完全遮掩在他的身姿之下。
薛澤挑眉,收回了視線,將注意重新落在沈蓉的尸體上,目光陰郁。
永昌侯夫人似是找到了情感寄托之處,暫時將萬分悲痛轉為了滔天恨意,憎惡總比神傷讓人好過一些。
她又細細檢查沈蓉的身體,竟突然發現她的右手緊攥成拳,竟似握著什麼東西。
“流兒,你來!”
沈流見狀忙用力掰開了沈蓉的手,從她的拳中摳出了一塊玉墜。
曹氏在看到玉墜之后,臉色陡然巨變。
永昌侯夫人察覺到了,立刻撲了過去,目眥欲咧的質問道:“你認識這墜子是不是?這是誰的東西?你告訴我,這是誰的東西!”
曹氏眼神亂轉,全然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
楊媽媽費力擋在曹氏身前,生怕瘋癲的永昌侯夫人會傷到她。
“你說啊!你明明知道,你快告訴我!”
“我……”曹氏有口難言,急得眼中泛起了點點淚光。
“怎麼回事?”忠勇侯闊步流星的趕了過來。
望見眼眶泛紅的曹氏,以為她受了什麼委屈,不免心生憐惜,輕聲道:“沒事,我來了。”
來的路上忠勇侯已經知曉了大概。他雖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可侯府嫡女不同于府中下人,不給個明確的交代是不成的。
他沖著永昌侯夫人拱了拱手,開口道:“本侯已經命人去大理寺了,侯夫人稍等片刻。”
由大理寺來查,也免得日后牽扯上他們侯府。
曹氏臉色更白,下意識的抓緊了忠勇侯的手臂。
永昌侯夫人正死死盯著曹氏,哪里會錯過她這番小動作,將手中的玉墜呈至忠勇侯眼前,冷聲道:“侯爺可認得此物?”
忠勇侯掃了一眼永昌侯夫人手中之物,皺了皺眉,一個玉墜子他哪知道是誰的,正欲開口,忽聽一道漫不經心的幽冷聲音傳來,“這玉墜子是本世子的,又能如何?”
第41章 作證
眾人的視線順著聲音望去,落在了站在錦繡繁花之前的薛澤身上。
他今日并沒有穿錦衣衛使的朝服,而是穿著一件玄色錦衫,腰系暗紅以金線繡振翅雙鷹的腰封,身姿如松,容貌如玉。
上揚的丹鳳眼,微挑的弦月眉,艷麗更盛繁花,鋒利的鼻梁,輕薄的嘴唇卻又顯得他冷若利刃,兩種矛盾交融在一起,鑄就了薛澤獨一無二,無可挑剔的姿容。
“世子。”曹氏痛心疾首,雙腿一軟,竟險些跌倒。
“竟然是你!是你害了我的蓉兒!”永昌侯夫人目眥欲咧,新仇舊恨交織在一起,讓她恨不能剝了他的皮,抽他的筋,讓他不得好死,永世無法超脫。
忠勇侯不明所以,沉聲詢問,“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