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這個樣子,簡直感到大快人心。
臨走前他問我李洵怎麼樣了,我告訴他:「他死了。
「出車禍死的。
「大概老天也看得出來他并不無辜。
「所以我希望您活得越久越好,連帶著您兒子的那份,在這監獄中,一直待到老去、死去……」
番外 1
「死酒鬼,滾開!別待在這里!」
李洵醉宿街頭一夜,被早起的路人發現,驅趕著。
那人拿著掃把,嫌棄一推,他便順勢癱倒在地上。
如一攤爛泥一般。
看著漸白的天空,他在想,他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溫述的呢?
李洵想了很久也沒有想出來。
可能是因為他說了胃疼,她就大半夜過來給他送藥的時候?
被人欺負時把牛奶漬蹭到他臉上,差點吻到他唇的時候?
還是在飯桌上偷偷換掉會使他過敏的甜品的時候?
不對!應該再早一點。
或許,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已經……
當時的他腳踩著滿地的碎片,鮮血如注。
用最難聽的話罵她,她卻什麼也不說,反而掏出了手帕給他。
所以……自己才會在有別的男人和她搭訕時吃醋,才會在看見她被別的男人牽走時感到生氣、憤怒。
原來,自己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動了心。
可是溫述,你為什麼偏偏是她的女兒?
他知道自己做過的惡心事,所以在面對她的時候他都會心虛、不安。
這種極度的心虛促使他一次又一次地故意刁難溫述,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掩蓋住自己身體深處那個如下水道般骯臟發臭的靈魂。
但這一切都只是欲蓋彌彰。
李洵蹲坐在地上,以一種嬰兒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姿態環抱住自己。
他知道溫述一直在演戲,她不可能喜歡上他。
可是萬一呢?
懷著那麼一點點卑微的希望,在看到她耳朵上的耳釘時,他想,即便溫述同時喜歡上兩個男人,他可以接受;在看到別人給她發的信息時,他想,即便溫述只是想玩弄他的感情,他也依然可以接受。
只要溫述,還愿意騙著他。
他寧愿相信溫述同時愛上了兩個男人,寧愿認為溫述是個慣會玩弄感情的女人……也不愿去揣測她靠近他只是為了復仇。
但是啊,這一切總歸是自欺欺人。
溫述她知道,而且是從一開始就知道。
他一切的骯臟與不堪,她都知道。
當隱藏的陰暗被無情地一層層揭開,暴露在陽光下的那一刻,他感到烈火灼心般痛苦、難受。
他啊,和溫述一樣, 討厭著這個不堪的自己。
李洵站起身,渾渾噩噩地走在大街上。
像是失去了所有判斷力一般,連看見疾馳而來的汽車他都沒想著去閃躲。
當倒在地上, 鮮血汩汩流出的那一刻……
他, 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
番外 2
溫述第一次見到沈知榷的時候,正在嘗試著學抽人生第一支煙。
當時的沈知榷跟在她后面絮絮叨叨勸了很久, 說學生不應該抽煙。
溫述低頭看向自己,她雖然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校服,但她早已經不是學生了。
況且,就算她是學生的時候也沒有人管她。
滿十八歲之后, 她就退了學去打工。
早上去酒店做保潔,晚上則在便利店兼職。
她的食物, 來源于便利店每日需要清理的過期食品。
便利店的老板是沈知榷以前的同學。
老板告訴溫述:「看到市里那幾幢最高的樓了嗎?都是沈知榷他們家的。他家境好,學歷高, 跟我們不是一路人。」
確實不是一路人, 但是他們相遇了。
而且,他還不止一次地在她面前出現。
為了活著, 她每天麻木地做工,但活著是為了什麼,她不知道。
她在店里看到過嗜酒如命的人,每天晚上在店門口醉得不省人事, 還要她去清理他們吐出的污穢物。一天下來, 兜里的閑錢全部用來買酒,仿佛就為了酒錢而工作。
當時的溫述就在想, 她可以寄托的兩樣東西, 要麼酒,要麼煙。酒喝了會讓人不清醒,所以就只剩煙了。
那天她買了店里最貴的煙,還沒學會怎麼抽, 沈知榷就出現了。
上天仿佛給了她另一個更好的選擇。
溫述感受到沈知榷對她的在意,是同情還是別的什麼, 她不愿去細想了。
某天晚上大雨傾盆,沈知榷說要送她回家。
曖昧在空氣中, 抽絲剝繭地擴散開來。
在家門口, 溫述直截了當地開口:「做嗎?」
一下把沈知榷嚇得語無倫次。
那是他們的第一次, 溫述把他撩得難以自持,理智全無。
那個無法言喻的瘋狂的晚上,是她這麼久以來難得的安穩的一覺。
她從來沒有告訴過沈知榷,他是她麻木絕望生活里唯一的救贖。
過去她為了復仇, 留在李洵身邊的每一個晚上, 都經歷著情緒瀕臨崩潰的折磨。
……
像是做了一場很久很久的夢。
現在夢終于結束了。
溫述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 卻被突然出現的男人壓倒在沙發上。
霸道強勢的吻來得讓人無法招架, 她雙手攀在沈知榷肩頭輕喘。
正想開口說什麼,卻在看見他手中那半包開封了的煙時,一下子心虛地噤了聲。
沈知榷的手不緊不慢地摩挲著她的腰, 帶了幾分危險的意味:「這個被我發現的后果還記得嗎?」
溫述瞇著眼睛討好地笑著。
「嗯……我猜它不是我的,扔了吧。」
「騙我?」
「不騙你。」
她笑著抬手圈住了沈知榷的脖子,輕輕地在他的嘴角啄吻了幾下。在視線對上的一瞬間, 她輕合雙眸,吻過他的脖頸、喉結、再逐漸往下……
她現在,已經完全不需要它們了。
-完-
噗魯噗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