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實這些年,不知道是不是在國外待久了,她真的變了,一言一行都有種高高在上的味道,看不起我是中國人一樣。」
「但是,她自己難道不也是從這片黃土地走出來的嗎?怎麼能忘本呢?」
……
估計連她自己都沒想到,這段視頻發出去,流量會突然井噴式爆發。
爆發到一個,誰都沒有想到的程度。
異國,留學,排擠,霸凌,這些題材放到一塊,突然就爆了。
第一天我還在跟林京抱怨林果安在我手上真的不合適。
第二天,我的郵箱就塞滿了侮辱性的言論。
我被人「開盒」了。
「見人」「表子」這樣的字眼是隨眼一瞄就會有的程度。
當然了,還有更加侮辱性的字眼,甚至都不方便放在臺面上說。
我的手機直接被打到停機,地址也被人扒出來。
社交平臺的評論區,全是一片辱罵聲。
甚至有人沖到了我們學校官方賬號的底下。
一個幾百萬粉絲網紅的影響力,再加上帶有爭議性的題材,
這個視頻在國內引發了廣泛的討論傳播,然后就有各種賬號帶頭批評我。
互聯網時代,想要懲治一個人太過容易。
只要敲敲鍵盤,
「這種人死不足惜」
「希望她暴斃英國街頭」
「我已經來到她的學校了,我要帶頭沖鋒了」
就會贏得一片叫好。
每個人都自詡正義,拿一柄利劍,誓要處死心中的惡人。
然后,我們學校開始有看了視頻的留學生,對我展現攻擊。
下班的時候,我發現我的汽車被人扎爆胎了。
我蹲在汽車前,摸著那被玻璃扎穿的輪廓。
蘇臣來到我身邊。
「我接你回去吧。」
……我點點頭。
「手機之類的你先別看了,這叫什麼事。」
「那群人是沒腦子嗎?沒點自己的判斷力嗎?」
路上,我撐著下巴,看窗外的汽車流燈般劃過。
到家門口的時候,我久違地看見了一個許久未見的人。
顧時辭。
他見我下車后,有些倉惶地跑過來,想伸手牽我。
又猛地停住。
就這麼目送我進了自己的家門。
晚上洗完澡后我從樓上往下看。
男人的身影就立在路燈之下。
樹影簌簌,他就立著,像一塊矗立不倒的碑。
不知道還要站多久。
39
第二天,顧時辭就跟他一個學生打架了。
起因是這個學生上課沒回答出他的問題。
他就去問那個學生到底在干嘛。
正好瞥見那個學生準備編輯發給我的郵件。
「表子,是不是一個英國佬,你就給**啊?」
顧時辭就一拳砸那個學生腦袋上,然后鬧到了校醫院。
又是校醫院,我去到那邊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了。
其實顧時辭本來沒什麼傷的,但醫生說他是之前在德國受的傷沒怎麼養好。
現在又復發了。
我坐到了他身邊。
仰頭,看著天花板,白茫茫的燈,刺眼。
我沒看他,輕輕地問。
「顧時辭,真相重要嗎?」
「重要。」
我聽見他說。
可這次,我的回答卻是——
「不重要。」
「對林果安來說不重要,對廣大網友來說不重要,對我來說,也不應該重要。」
「沒有人會在意你吃了幾碗粉對嗎?直到你將自己開腸破肚。」
「他們所攻擊的是個虛構的人,只是那虛構的人套上了我的名字,然后他們要我為那個虛構的人付出代價。
」
「這時候我再辯解,誒呀,我沒干那件事啊,你們要相信我啊,有人聽嗎?沒有啊。」
「他們只是個刷短視頻的,只是玩個論壇的,上一秒刷過去了留個言罵你一下,下一秒誰會記得你?」
「誰會在意你是不是清白啊,沒有人會在意的,可你自己在意得要死,有什麼用呢。」
「之前我接過一個案子,女孩長期遭受網暴,最后為了證明清白,自殺了。」
「她的自殺換來了什麼呢,一年后,還是有人覺得她做了當初沒做過的事。」
「這就是網絡發達,短視頻盛行的時代,拿無形的匕首輕松了結一個人的生命。」
「可是,你知道嗎?更殘忍的是,舉起匕首的人,從不覺得自己曾舉起匕首。」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天為什麼會跟他說這些。
按理說我這種人早應該看開了,也許是因為他是顧時辭,唉,他是顧時辭。
他手上打著吊針。
我站起來,
「那我為什麼要在意呢?阿德勒心理學曾經說過,人生就是在于將自己的課題與他人分離。」
卻聽見他坐在位置上說。
「不是的。」
「很重要。」
「很重要。」
我忽然覺得時空輪換,我回到四年前的那個下午。
我拽著他的手腕,他擰著眉問我。
「你為什麼總讓我相信你,我的相信很重要嗎?」
原來……
這是他的回答。
40
我沒想到從不玩網絡的顧時辭會在社交媒體發布一篇長文。
里面詳細敘述了大學時關于那支鋼筆的所有細枝末節。
舉證了以當時的條件我不可能再翻窗把鋼筆放回去。
他寫了很多,原來當初表白墻那份投稿之所以撤那麼快,是他找到負責的同學要求刪除的。
原來,筆丟了的那一刻,他就對導員說過并不認為是我偷的。
這些是他從沒告訴過我的,雖然就算他跟我說了,我也不會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