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著傷痛向班花頭頂望去。
獵殺進度條已經到了鮮紅的 80%。
02
從女廁出來,我疲憊地拖著沉重的身子往教室走去。
上樓梯時腳步一軟,隨即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預想中的劇痛并沒有到來。
我被一對胳膊攬住,緊接著跌進了他的懷里。
猝然受驚,我下意識地護住了胸前的吊墜。
岑南卻眉頭一皺:
「這什麼東西,誰送你的?」
「不要動!」
被我過激的反應刺激到,他倏然變了臉色:
「這東西對你就那麼重要,寧愿為了它被林薇奪取壽命?」
「嗯。」我點點頭,「是我去世的哥哥送我的。」
他一時語塞,片刻后又氣惱地嘟囔:「唐伽是你的繼兄,你跟他又沒有血緣關系。」
「對啊。我們又沒有血緣關系。」我輕聲說。
他沒有聽懂我話里的意思,亮晶晶的眼睛認真地望著我:
「唐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你也可以把我當成最親的人。
「有什麼委屈可以跟我說,別總自己憋著。」
「是嗎?」我擠出個平靜的微笑,「那剛才我被欺負,你怎麼不出來幫幫我?」
岑南一怔,掛上了抱歉的神色:
「對不起,你知道我的能力不具備攻擊性,實在拿林薇沒辦法。
「不過私下里,我可以幫忙勸勸她……」
我指了指血跡斑斑的校服褲子:「我知道你能治愈,如果真的想幫忙的話,就幫我治好傷口吧。」
「我的治愈能力一個月只能用一次,上次踢足球磕到額頭留了個疤,我想留著祛疤用。
「畢竟下個月就是練習生面試了。
「當偶像是我一直以來追求的夢想,你不是知道嗎?唐棠。」
岑南臉色有點發黑,應該是不忿我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讓他難堪。
「算了。」我頭有些暈,無力地擺擺手,「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乖,這次算我欠你的。以后我一定會補償。」他如獲大赦,松了口氣。
「這次,我先帶你去醫務室……」
他的聲音越來越模糊。
我體力不支向后仰倒,徹底失去了意識。
昏昏沉沉中,仿佛又回到了那個不停輪回的夢魘。
夢中哥哥開了家教輔機構,自己也偶爾講課,非常受學生歡迎。
有段時間他特別忙,偶爾回家,也只是怔怔地望著一個地方放空。
而我那段時間參加了省辯論賽,一番心思全部被賽事占滿,顧不上照顧他異常的情緒。
只記得忽然有一天中午午休,哥哥罕見地給我來了個電話。
「小棠,我給你寫了一封信,就放在床頭柜上。」
他嗓音低啞,仿佛疲憊不堪,「如果我今天晚上沒有回來,你就拆開看看。」
哥哥那晚沒有回家。
我在客廳里做好飯等了很久,直到萬家燈火一盞盞熄滅。
想起要去找信的時候,床頭柜卻是空空蕩蕩的。
心跳聲震耳欲聾,不祥的預感幾乎將我撕碎。
我后退幾步,瘋狂地向門外沖去。
到學校找哥哥的時候,四樓的教室里一片狼藉。
地上殘肢零落,像被火燒后又浸過水。
一張人臉更是被用利刃劃爛,完全辨不出原來的英俊樣子。
只能通過衣服隱約確定是他。
我只粗略掃了一眼,就僵硬地逼自己將腦海中的畫面抹去。
窗外倏然電閃雷鳴。
夜空被頃刻的白光撕裂,清晰映出地上散落的碎肉,如同人間地獄。
身后保潔阿姨的嘔吐聲排山倒海。
天旋地轉間,我有些倉皇地想起那封最后的信。
哥哥想對我說什麼,也許我永遠都不能完整地知道了。
03
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醫務室干凈的綠色窗簾。
腿間傳來劇痛,低頭一看,黑紅的血已浸透床單。
必須去醫院……我還不能死。
地上還有一個人,是岑南。
他正背對著我,半跪在地上翻看著什麼,肩膀微微顫抖。
「唐棠,你校服口袋里是誰的照片?」他強作鎮定,「為什麼和我長得這麼像?」
「我哥。」我艱難啟唇,「可以幫忙打 120 嗎?我得去醫院。」
「他就是你哥?是情哥哥吧!」
岑南手指翻飛,將我一直好好保存的照片撕成碎片。
而我渾身無力,只能垂下眼瞼,勉強遮住憤怒的眸色。
那是我九歲生日時拍的。照片里的唐伽捧著親手做的小蛋糕,笑得靦腆羞澀。
「還有這個吊墜,也是他送你的吧——」
岑南不知什麼時候將我的吊墜拽下。
舉高,然后狠狠摔落。
「別——」我的尖叫噎在嗓子里,隨著塵霧飛濺戛然而止。
岑南怔住,然后呆呆地轉頭望我。
「這些白色的粉末,是什麼?」
他低頭聞了聞,臉色越來越難看。
「唐棠,你真是瘋了,將死人的骨灰帶在身上!
「明明長得有三分相似,為什麼他可以進入你心里,我不行?」
我的目光穿過岑南扭曲的臉,直直地望著空中飄浮著的那些彈幕。
很快了。
只剩 5%。
該做些什麼來刺激觀眾充錢呢?我的大腦飛速運轉。
岑南發完火,胸膛仍在劇烈起伏。
「想讓我帶你去醫院?你知道該付出點什麼吧。」
欺人太甚,我眸光變冷。
卻忽然看到門口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高馬尾,筆直纖細的小腿。
下一秒,我直視著岑南的眼睛——
干脆利落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