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當初那幾個師兄們看到我的掛墜就一蹦三里遠,定是在口是心非。
得了給浮生編辮子權利的我每天玩得不亦樂乎。
第一日,我把掛墜系在了浮生小麻花辮的末端,隨著對方變換的招式,綠色的小王八在空中劃出一抹清翠,引得同門紛紛駐足圍觀。
第二日,我把掛墜放在了浮生頭頂束發的兩側,一對紅色的小烏龜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收獲了宗門長老慈愛的調侃。
第三日,我把各色掛墜都穿插進了浮生半散的發型中,拉著他去山腳招搖過市,引來路人頻頻回眸。
第四日……
浮生全程對我的束發技藝大為贊賞,頂著一頭色彩各異的小王八絲毫不覺有何不妥。
十多日過去,我都不忍心再欺負他了。
「木頭,從明天開始我就不幫你束發了哦。」
「為何?」浮生皺了皺眉,似是不解,「阿臨你梳得很好啊?」
我心虛一瞬,又因為對方的這句話自信心爆棚,豪情萬丈地拍了拍他的肩:「既然這樣,木頭你放心,今后你的發帶我全包了!束發我也幫你包了!」
「好。」
我滿意地聽到了對方肯定的回答,卻忽略了對方似是由于過分驚訝而微微顫抖的手臂。
當晚,我沉浸在夢鄉中睡得正酣。
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大力撕扯我的頭皮。
發,發生了什麼?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面前是浮生突然出現的面孔。
「木,木頭?」我起身揉了揉眼,「你怎麼來我屋里了?發生了什麼嗎?」
等會兒,我突然頓住,剛才頭上噼里啪啦的是什麼玩意兒?
一只眼熟的小王八掛件從眼前滑落,一晃一晃地墜在發絲間。
隨著腦袋的晃動,又稀里嘩啦下來好幾只。
「……」
「宗門規矩?每天戴一只?」不等我發問,浮生搶先開口。
壞了,當事人記憶回來了。
俗話說得好,一個優秀的仙君就要學會能屈能伸。
我當即嘿嘿一笑,沖著對面坐得好整以暇的清衡仙君賣了個乖:「嘿嘿,開,開個玩笑嘛……」
然后又小聲逼逼:「再說了你也同意過的呀。」
清衡仙君臉色微變。
哎呀,忘了木頭記憶回來了,五感的敏銳度也恢復了。
「我同意?」對方說得咬牙切齒,「那還不是你、你……」
眼瞧著清衡仙君是真的生氣,我連忙麻溜一個滑跪:「哎呀呀這事兒是我過分了,我給仙君賠個不是。」
一不小心又開始滿嘴跑火車:「仙君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撐船,心寬體也胖——不是。」
對面一直沒說話。
我遲疑著湊上前:「真生氣啦?」說著撓了撓頭,眼下這情況倒也并非我本意。
算了,我心一橫閉上眼:「要不,要不我讓你掛回來?你想怎麼掛都行。」
「怎麼掛都行?」清衡仙君突然笑了,不知想到什麼神色玩味。
有點危險,但話都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我只能硬著頭皮:「都行。」
08
我后悔了。
躺在床上將臉埋進枕里,對方掌心粗糙的觸感似乎還停留在腰間。
頭上的掛件已經散亂得七零八落,外衣領口也不逞多讓。
眼瞧著對方又慢條斯理地從袖間摸出一只編織小王八。
我瞪大了雙眼目露驚恐:「你還來?!」
「怎麼了?」清衡仙君握著長劍,抬了抬眼眸似是不解,「清韻仙君這是何意?在下才剛剛開始呢。」
剛開始?!
我咬了咬牙,若是時光能夠倒流,我定要回去掐死方才放出大話的自己。
都行什麼都行,絕對不行!哪里都不行!
可眼下的控制權不在我手中。
只見清衡仙君提著掛件,慢悠悠地巡視著已經被掛了不少王八的劍身,似乎是在尋找還有哪處可以下手。
我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突然覺得胸前硌到了什麼東西。
對啊,我還有折扇呢!
趁著對方思索的空檔,我掏出折扇「唰」得一下展開:「來啊,互相傷害啊。」
清衡仙君正要往劍上套王八的動作一頓。
我心中暗喜:「咳咳,你看在這麼下去咱倆都討不著好,不如,不如就此打住?」
對面沒有回答。
我握著折扇的手緊了緊:難道他還有后招?
坐于對面的清衡仙君低著頭,看不清神色。
我愈發覺得對方有后招。
握著折扇的手指不自覺摩挲了一下,不料聽到對面一聲悶哼。
不會剛剛生氣把自己給氣出內傷來了吧?
我狐疑地看向對面,往日也不見清衡仙君氣量這般小呀。
「清衡仙君?」我拿著折扇試探性地往對面挪了挪,「你——還好吧?」
「放手。」聽著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字。
「什麼?」我沒聽清,手指在扇面上捻了捻,這是我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
「我、說,放、手。」
一字一頓,這回我聽清了。
可是,我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離我至少還有三尺遠的清衡仙君。
都沒摸著邊兒,放哪門子的手?
又是一聲悶哼傳來,對方似乎真的很痛苦的樣子。
我有些著急,趕忙上前兩步:「喂,木頭,你要是真的不舒服我就帶你去找師——」
后面的話語被清衡仙君蒸騰了滿臉的紅暈堵在喉間。
握著我腕間的手力氣很大,熱度也分外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