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你我」半晌才把舌頭捋直，嘴角咧開卻不知是哭是笑。

「你到底是誰？于曉？蕭綰綰？」

我垂下頭顱，許久，才抬頭直視他，頗有壯士斷腕的決絕，攤牌道：

「我是蕭禹，裝成我妹跟你成親，也是于曉，同你走過鏢。」

「不對，不對……」他搖頭呢喃。

忽然，他像是察覺什麼，質問道：「不會燈會那天陪我看煙花也是你吧？」

我沉默點頭。

「哈哈哈，我以為我愛上三個人，沒想到是同一個。」

他咬牙將面頰的肌肉繃得極緊，看我時眼睛里似有淚花閃動。

「蕭禹，你騙我騙得好慘。」

「我騙你？不是你沒認出我嗎？我換身姑娘的衣服，你把我認成蕭綰綰情有可原，但我只是把臉涂黑，戴個面具，你能認不出來？」

靳明啟抿唇不語，似乎想通了自己也有問題，訕訕道：「我不認臉嘛……」

我聳聳肩，壓下驚濤駭浪的情緒，裝作無所謂道：「反正都要和離了，你就當我騙你也沒事。」

我的話仿佛刺痛他。

靳明啟垮著臉氣得拂袖而去。

我以為這事就這麼結束了。

心里正郁結。

沒想到，半夜他喝醉酒吵著要見我。

21

我不待見他醉鬼樣，鎖了房門不見他。

他便扒著門框倒在門前，小廝來扶他離開，他不肯。

哭嚎道：「蕭禹，我不舒服，我背著你喝酒了。」

「你抽我一頓吧，抽我一頓就舒服了。」

「可不可以不和離？都是我的錯，我沒認出你。」

「我愛上你三次，我被你吃得死死的，求你了，不和離好不好。」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讓我看你一眼吧，我想見你嗚嗚嗚。」

他吵得我頭痛，開門扇了他一巴掌：「滾，說和離就和離，說不和離就不和離？當我蕭禹是軟柿子？」

他捂臉哭著哭著就笑了，不管不顧撲過來抱住我的腰。

「我不和離，要麼你打死我，要麼做我妻。」

我揪住他的后領又踢又打，想要把人拉開，靳明啟卻咬死不松手。

我都折騰累了，低頭一看，他竟然抱著我的腰就這麼睡著了。

熟悉的場面。

我熟練地踹他一腳。

意料之中地沒醒。

無奈嘆息一聲，我遣走小廝，拖著他躺在床上。

這是他與我第一次與我同床共枕。

他抱緊我的腰肢，頭埋在我胸前，睡得很香。

我卻有些睡不著。

睜眼盯著床幔想了一宿。

要不要和離？

其實這樣的日子似乎也不錯，我和他能過余生。

可不和離我就是他的妻，我要躺下他在上。

我不能接受。

……

算了，將就過一輩子吧。

嗯，將就將就。

22

靳明啟睡醒后，我與他坐下來認認真真談心。

不知道他后面的話聽沒聽進去，他一聽說不和離，便不管不顧來抱我，高興得像個傻子。

反反復復確認：「真不和離了？」

「嗯。」

「真的？蕭禹，你發誓你真的不和離，心甘情愿留下來。」

被問得煩了，我兇巴巴嗆一句：

「再問，再問我抽你，抽完馬上和離。」

他立馬閉嘴，將和離的圣旨扔進火盆。

靳老夫人知道我是男子，反而催著靳明啟和離。

靳明啟身體力行她的說辭，找了根麻繩系在樹上，丫頭婆子在地下急哭了，好說歹說勸不要想不開。

他梗著脖子道：「若祖母執意和離，就是要逼死我，干脆今日我就在這自掛東南枝！」

靳老夫人氣昏過去。

醒來也想開了，擺擺手不管小輩的事。

開心就好。

絕后就從家族旁系抱個孩子來繼承家產。

當晚靳明啟張羅重新拜堂成親入洞房。

東西都有現成的。

我蓋好喜帕，規規矩矩坐在房中等他掀蓋頭。

大閨男嫁人，我也是頭一遭，說不緊張是假的。

我期待靳明啟穿成新郎的模樣，那日匆匆一瞥，只覺好看，可究竟怎麼個好看法，我卻說不出。

待會要好好看看。

當他掀起蓋頭，我看見他身著鳳冠霞帔的時候，我眼神呆滯了。

靳明啟一臉嬌羞。

「上次是你嫁我，這次便換我嫁你，蕭禹。」

好。

好得很。

我脫下繡花鞋就開始往他身上抽。

「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心里樂開花了吧？我真的好感動！」

「要嫁我怎麼不早點說！明明是想穿鳳冠霞帔，我看你就是欠抽！」

他被我打出門外，將門上了鎖。

他趴在門口呼喚：「蕭禹，你聽我解釋啊……」

我冷笑，做了這麼久的心理準備犧牲屁股，他一句話就要顛覆？

不聽不聽，你說出花我也不聽。

最終, 他換回新郎官的衣服我才放他進來。

23

洞房花燭, 春宵千金。

他摁著我的腰弄痛了我。

我不客氣地掐住他的手臂, 指尖穿過他的長發狠狠往下扯。

「你他娘究竟行不行？！」

他憋得眼眶通紅，嘴角卻帶笑。

俯身輕吻我眼角的淚作為安撫，低頭咬上我的唇。

我軟了身子，手指松去力道淺淺插在他的墨發間配合他的攻城略地。

……

一夜歡好。

我說：「下次, 你躺好，看我怎麼做。」

靳明啟羞赧地靠在我懷里。

「好。」

【番外】

我爹書信我, 問怎麼還沒和離。

我沒有回信，一把火燒了信紙，帶著靳明啟回門。

剛好撞見他拿著戒尺訓跪在祠堂的蕭綰綰。

「蕭綰綰！那怎麼能跟青樓的娼女不清不楚！」

「原來你頂著你哥的身份胡鬧，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 現在你鬧到明面上, 要娶那娼女，你對得起列祖列宗嗎！」

蕭綰綰理直氣壯：

「列祖列宗在上，要是不同意小女的婚事就吱一聲。」

「爹，你看，列祖列宗同意了, 我對得起他們，特地問過他們意見。」

爹氣得拿著戒尺往她身上打。

「混賬東西！凈說混賬話！」

我連忙上前攔住他：「爹, 女大不中留，她高興就隨她吧。」

「總不能把她嫁給不喜歡的人委屈一輩子。」

爹被我安撫半晌, 才泄氣般坐回太師椅上順氣。

他看見靳明啟, 矛頭對向我：

「你帶他回來做什麼？談和離的事？」

我走到靳明啟身邊，與他十指緊扣，在我爹殺人的目光中, 笑道：

「爹, 我不打算和離，我嫁便嫁給他了, 眼一睜一閉，過完這輩子。」

「你, 你們……」

我爹指著我, 又指向蕭綰綰, 氣得手直打哆嗦。

蕭綰綰起身替他拍背順氣：

「爹, 氣大傷身，氣大傷身。」

我爹連著深吸數口氣，忽然頹敗地猛捶胸口：

「我就不該讓你代嫁，讓你妹妹嫁去算了！好歹留了香火, 這他娘叫什麼事！」

「害人之心不可有，我不該信你說嫁過去讓靳家絕后。」

「他家確實絕后了，我蕭山一兒一女, 怎麼也絕后了！」

我與蕭綰綰相視一笑。

爹雖然不接受, 但說這話, 已經是妥協了。

我說：「爹，沒事，去旁系抱個孩子養在身邊吧, 不會絕后的。」

蕭綰綰說：「爹，哥嫁出去了，但我娶人回來了啊, 我給你養老。」

爹氣得掀桌。

「滾滾滾，滾回靳家，滾出蕭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