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逐漸陰沉，0527 才慢吞吞從樓上降下來。

緊接著，我懷里的手機震動了兩聲。

是 0527 發來的小貓打招呼的表情包。

0527：公主，請點餐。

手機滾燙。

我看著那條消息，一時間竟不知道回什麼。

凌晨我醒來，發現 0527 又從床上「失蹤」了。

我躡手躡腳下床。

推開了書房的門。

里面，0527 對著電腦敲敲打打很專注。

見我推門進來，明顯慌了一瞬，「啪」地把電腦合上。

站起身，「怎麼醒了？」

「你在干什麼？」

0527 捏著衣角，「我睡不著，過來看個電影。」

機器人、睡不著、看電影。

他自己聽聽像話麼！

我沖過去直接打開屏幕。

結果上頭全是一堆我看不懂的代碼。

0527 乖巧地站在一邊，低著頭像個犯錯的小學生。

「是游戲編程，我還在學的階段，現在弄得不是很好。」

「編程？你學這個干嘛？」

他抿唇不語。

良久才說，「機器人本來就對程序比較敏感，我分析過數據，目前游戲編程的價格在市場上比較高昂，而且有的公司并不需要設計人員坐班和開具身份證明。」

0527 只是個機器人，在這個世界就相當于黑戶。

自然也不能外出找工作。

「所以你在外面搬磚，也是因為他們不需要身份證？」

0527 瞬時愣住，「你怎麼知道……」

我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是你想買什麼東西，還是日常我給的生活費不夠？」

「是我想賺錢，減輕你的負擔。」

0527 垂眸耷拉眼，小聲解釋。

「工地一天的工錢是 200，我中途不休息、做得也比別人多，包工頭愿意給我 300。」

「這樣工作下來，以后我每個月的保養費就能自己出了。」

「還有我最近在很努力學習編程，我可以在網上接單，那個錢多可以用來幫你還債。

」

「我也能賺錢的，求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我什麼時候說我……」

話未說完，我想到周丞那天說的話。

我為了買機器人，貸款了兩百萬。

所以他還是聽到了。

要說的話都被咽了回去。

我低著頭，突然間有某種情緒洶涌而出。

想哭卻流不出眼淚。

良久說了句，「傻子。」

「哪有你這樣的機器人，還幫主人賺錢……」

0527 猶豫片刻，抬腳靠近我。

緩緩將我納入懷里。

「你知道麼，從我把你帶回家的那刻，我就不是機器人了。」

「你是我的主人，也是我此生唯一愛的人。」

「我說過，我專屬于你。」

7

0527 越來越像個合格的男朋友了。

偷偷工作的事被我發現后，他也不再遮遮掩掩。

每天和我一起出門上班。

甚至還學著像人類那樣，把工資卡交到我手里。

只是男人吶，一有錢就變壞。

誠不欺我。

不過很快他就被我發現，他開始背著我藏私房錢了！

就在他充電板下頭。

幾張鮮紅的票子。

他以為自己藏得很好，但焦躁的眼神還是出賣了他。

接連幾天陪我看電視的時候，小眼睛一直不自覺往充電板下面瞟。

只要我一起身，他立刻神經兮兮地站起來問我干什麼。

我沒戳穿他的那點小算盤，假裝不知道，每天欣賞著他小心翼翼的表演。

周末，我帶 0527 逛商場。

想給他買兩件衣服。

結賬的時候，我突然聽到站在外面等的 0527 好像在和誰說話。

「對不起，你認錯人了，我不是裴硯。」

「不可能，你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我走出去，一個女人站在 0527 旁邊正說著什麼。

看見我，她臉上表情明顯更加愉悅了。

「還說你不是裴硯，你看這不是小魚麼！」

「俞藝，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嗎？」

劉宛。

我高中同學。

手中的袋子不自覺捏緊，嘴角扯出一抹笑，「當然。」

劉宛上學的時候就是個活潑開朗的性格。

如今許久沒見，她變得更加……熱情了。

拽著我聊道，「我剛就看他像裴硯，打招呼他居然還不承認。」

「不過話說都這麼多年了，你們倆居然還在一起！」

0527 表情逐漸古怪。

他看著我，表情若有所思。

我有些尷尬，想找借口離開。

就聽到劉宛繼續說，「剛畢業那會兒還有人傳裴硯出車禍去世了，我們聯系你也沒聯系上，還擔心了好一陣子。我就知道都是謠言，你看裴硯這不是還好端端的，這群人真是沒事兒閑的亂造謠。」

那一瞬間。

我什麼都聽不到了。

我能看到劉宛的嘴一張一合，但整個世界卻陷入沉寂。

裴硯。

車禍。

被我刻意封閉的信息傾瀉而出。

我好像再次被拉回到那一天。

高考結束我和裴硯出去約會。

失控的貨車突然沖出來，裴硯焦急地喊著我的名字沖過來，將我一把推開。

然后……

我的手腳冰涼，渾身開始止不住顫抖。

「小魚，小魚！」

突然喊聲將我從過去拽出來，我回神看見的是裴硯充滿憂慮的臉。

不。

不是裴硯。

是我花了高價定制的仿真機器人男友。

0527。

劉宛已經走了。

0527 伸手摸了摸我的臉，我才意識到我流淚了。

他沒問我發生了什麼。

我慢慢搖了搖頭。

0527 將我抱起身，「回家吧。」

8

回到家。

我情緒冷靜了下來。

沒有人再提起方才發生的事。

直到晚上我吃水果，不自覺削破了自己的手指。

0527 沖過來一把將我的手指含在嘴里。

「沒事吧？」

鮮紅的血跡讓我有些失神，隨即才反應過來，「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