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豪地向李懸炫耀,「多好看!」
李懸冷哼一聲:「不過如此。」
陸觀棋吱吱哇哇地想說什麼,我一句也聽不懂。
他向我鞠了一躬,然后消失在走廊盡頭。
到了晚上,雙胞胎小女孩開始在房間里跑來跑去地玩球。
我接住球,在手上掂了兩下。
她們手拉手走到我面前,異口同聲地說:「陪我們玩。」
氣溫忽然又下降了幾度,我的后頸涼颼颼的。
「不行。」李懸說。
雙胞胎問:「為什麼?」
「因為她是我老婆。」
雙胞胎垂頭喪氣。
我哭笑不得:「你和小孩子吃什麼醋?別聽他的,我陪你們玩。」
我將球還給她們,然后一手一個,牽著她們去了二樓走廊。
不得不說,小孩子的精力就是比大人旺盛,這一玩,直接玩到了午夜十二點。
當十二點的鐘聲敲響,兩個小女孩也消失不見。
我轉頭問李懸:「她們呢?」
李懸沒有第一時間回應我。
他走到我身邊,伸手將我抱進懷里。
19
我在他懷中睜大眼睛。
「李懸,」我不明所以地喊,「你怎麼了?」
他依舊不說話。
我感覺到一陣冰涼。
李懸冰涼的手扶住我的后頸,將我抵在他的肩上。
薄荷般的雪氣似有若無,像落入水池的墨汁,在空氣中悄無聲息地漾開。
我終于聽見他喑啞的低語:
「謝謝你。」
雖然不明白他要謝什麼,我還是伸出手,慢慢回抱住他。
20
房屋的修繕工作進行得比預想中更順利。
短短幾天,整個房子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其中有李懸的功勞——他的能力實在很適合清掃。
與此同時,我發現房間里的室友還在一個一個地消失。
午夜大哭的斷臂嬰兒,走起來地動山搖的胖女人,總是聲音很大的獨眼老頭兒。
大家都在消失不見。
到最后,整個房子就只剩下我和李懸兩個人。
又一天的清晨,鎮子終于放了晴。
陽光刺破云層,照亮已經煥然一新的舊屋。
小鎮的居民不約而同地從房子里走出來,望著天光大亮。
我興高采烈地將身子探出窗戶,沖李懸道:「放晴了!」
李懸靜靜地站在陰影里,笑容清雋而溫柔:
「是啊,放晴了。」
他忽然向前一步,半只腳踏進陽光之下。
我轉過身,看見他的身體像冰一樣消融。
日光和煦,春暖花開,大風自身后吹來。
我的唇上落了一個極為冰冷的吻。
明明冰冷,卻像融雪一樣,逐漸變得無比濕潤溫暖。
我遲鈍地抿了抿唇。
他再次向前一步,極為輕柔,又極為堅定地捧住我的側頸。
我從未想過吻原來是這樣。
溫暖又冰冷,強勢又脆弱,連綿不絕,向死而生。
仿佛下一瞬就要消散而去。
我怔忡地喚:「……李懸?」
他沒有回應我。
燦爛的陽光下,他就那樣微微笑著,消融在我的眼前。
古宅轟然倒塌。
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孤零零地站在了門口的草地上。
NPC 男人像初次見面時一樣,從門外匆匆跑來,熱淚盈眶。
「祝賀您!」
我的眼前出現熟悉的電子光屏。
【《迷霧之館》主線已通關,是否退出游戲?】
21
我摘下眼鏡,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經滿臉淚水。
冰冷的感覺似乎還停留在指尖,我坐在床上,久久沒回過神。
身邊的手機響起,我失魂落魄地接起來。
「我的姑奶奶,你可算接電話了,」
陳芙顯得很焦急,「你這兩天干嗎去了?電話不接,我都想上你家砸門了!」
「芙芙。」
我哽咽著喊她的名字,喉嚨卻像被雪塊堵住,一時發不出聲音。
陳芙被我嚇了一跳,聲音瞬間緊繃:
「怎、怎麼了?你別嚇我……」
「我好喜歡……李懸,」我用力忍住自己的鼻酸,「『迷霧之館』真的是個很棒的游戲……」
陳芙在電話那頭頓了一下:
「你喜歡李懸我可以理解……但『迷霧之館』是什麼?」
語音陷入沉默。
我愣了半天,訥訥道:「『迷霧之館』是你發給我的游戲啊,你說的那個本世紀最偉大的乙女游戲。」
那邊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
我聽見陳芙崩潰的深呼吸。
「我發錯了……」她聽起來快哭了,「『迷霧之館』不是乙女游戲,是我男朋友硬塞給我但我不想玩的恐怖游戲!這里面怎麼可能有李懸?」
我很茫然:「……那我遇見的是誰?」
22
之后的幾天,我很多次試圖再連接進「迷霧之館」。
哪怕重新開始游戲,哪怕他會遺忘所有與我有關的記憶,哪怕他只是一個沒有獨立意識的 NPC。
我都想再見見他。
然而,游戲都顯示啟動失敗。
明明這既不是多人游戲,也不是聯網游戲,不可能失敗。
我說不上來心底那股奇異的不安與悲傷從何而來。
我只是想見他。
很想見他。
23
陳芙建議我看看游戲的官方論壇。
「想知道游戲消息的話,這是最快的途徑。玩家討論也可以看一看。」
我依言進入「迷霧之館」的論壇,卻發現論壇早就炸開了鍋。
無數帖子、無數評論,都在熱議同一件事。
——游戲的 Boss「鯉玄」出問題了。
先是有玩家發現 Boss 的行動偏離了游戲設定,他不再理會玩家的挑釁,不再攻擊玩家。
后來又有玩家發現,他偶爾會變成一個極漂亮的人形,坐在夜晚的沙發上,像是在懷念和注視什麼。